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沉默的,一动不动的……
“啊——”
陆梨阮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叫没叫出声音来。
她想后退,可脚下却完全不听使唤了。
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是……一分钟?
陆梨阮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前进着,朝那人影的方向……
陆梨阮已经看出来那是谁了。
是楼上的那个男人。
白衬衫,黑西装。
没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臂抬起,陆梨阮发现,他在看手腕上的表。
然后一切自体内奔涌的杂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梨阮来到了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与他那双浅色的眸子对视。
他那双眼睛的颜色好像更加浅淡了,里面流转着星河一样的旋涡,像灰色的,又像银色的。
深邃的,静谧的……
温和的,令人放松的……
无限延伸的安静中,陆梨阮听见他的声音,像音效开到最高档般,似乎越过耳道,直接被自己脑袋里面接收那般。
他轻声说道:“十九分钟。”
“比昨天少了四分钟。”
……
陆梨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还是在受影响。”
陆梨阮听见他说了这么句,然后自己的注意力从他的眼睛中抽出来,那流转的银灰色星河,好像一下子暗淡了不少。
不再那么让人移不开视线了。
陆梨阮眨眨眼,看到他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
使他的气质一下子平庸下来。
“平庸”的意思,并不是指往常普通意义上的平庸,这人的脸也完全算不上“平庸”。
而是只一种感觉,类似陆梨阮白天时候看见他的,那种感觉。
“你……”
陆梨阮感觉自己胸口先如拉风箱那样,挤出几个字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做了什么?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你……是你杀了猫吗?”
——
陆梨阮根本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个问题、。
“嘘——”
“冷静一点。”
“好孩子……把刀给我。”
他的声音如流动的,丝滑的白巧克力那般柔顺。
他的话温柔的指令一般,进入陆梨阮的神经中枢后。
陆梨阮才骤然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捏着那把折叠刀。
因为紧张,大拇指甚至按在了刀刃上,划开的伤口流出的血痕,蔓延在刀身上。
陆梨阮看见血的瞬间,又条件反射地想要干呕。
可下一瞬,一只修长冰冷的手,遮挡在她眼睛前。
陆梨阮的脸小,那只手又很长,能完全遮住她的视线。
而此刻,陆梨阮却并没有因为被剥夺视力,而紧张起来。
反而,莫名放松了一些。
“好孩子……没事了,把手松开。”
随着他轻轻柔柔的声音。
陆梨阮感觉到,丝滑柔软的布料划过自己的手背,沿着自己的虎口抚上去……
不知道按了下什么地方,自己拇指指根处一酸,刀掉到对方的手里。
“没事了……放松些,别怕,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陆梨阮感觉对方那只带着手套的手,安抚地拍着自己的手腕儿……
这几天陆梨阮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好像自己是一张褶皱的纸,被人展开抚平那样放松舒展……
“是你,杀了猫吗?袋子里的猫……”
陆梨阮坚持地问了自己还能想起来的问题。
在感受到对方叹气时,胸膛的起伏时,陆梨阮才发觉,自己现在正靠在男人的身上。
“我没有杀猫。”他回答了陆梨阮。
陆梨阮只觉得脑子里面轰鸣一瞬,然后便彻底陷入了安静中。
什么也不知道。
男人看着失去意识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儿。
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手,把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取下来,放进西装的口袋里。
细细的指尖儿揉了揉太阳穴,又抬手看了看时间。
凌晨零点十三分。
“又延长了啊……”他看着路灯的光晕,自言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