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却摇摇头,沈成瑛又哪里知道姑娘的性子,在她眼中,罚个那样的丫头跟撵只猫儿狗儿,也没甚区别。而要是因此得了兄长或爹娘一句重话,那便是天塌的委屈了。
她哀声道:“大少爷,便是姑娘不罚我,叫夫人知道了您与姑娘因我挑唆伤了和气,奴婢怕是‘死罪难逃’了!”
沈成瑛终是依了她的,只进了院子,看了眼那无遮无拦跪在青石地上的小丫头,见她只穿着单衣,因久跪浑身发抖,已半歪栽在地上。
他到底起了恻隐之心,对那守着福儿的婆子说:“见她起来,回去好生歇着。才这么一点大的人,怎么经得起这个?”
那婆子哪里想到这深夜里,大少爷忽然来到小姐的院子,早哈腰地站在一边,点头如捣蒜:“是,是。还不快谢大少爷恩典?”
那小丫头却要跪得半昏,口中不知嘟囔什么,双眼一白,几乎晕厥过去。
彩陶目露不忍,忙上前搀着她起身,又找了人将她送到后罩房去。
此事一了,沈成瑛却没多留半刻,临走前,他想了想,转头嘱咐彩陶:“小姐性子急躁,做奴婢就该时时规劝着,真出了事,大人们生气,还不是你们顶上去受罚?”
“如瑶下次再做这些不着调的事,尤其和那小沈姑娘有干系的,劝得住就劝,劝不住,不论好坏,都记得往苍柏堂里递一句。”
彩陶感激不尽地送他出了门。
沈成瑛却没立时回去,反而提着彩陶塞给他的风灯,趁着浓稠的夜色,一个人漫步在寂然无声的府院里。
他并没什么目标,只是信步乱走,哪知道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府中心那筑起的清池边。
他莫名在那青石砌起的岩岸上坐下,幽浓的深夜里,那水面如一潭黑池,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沈成瑛随手提起搁在地上的风灯,往池面上一照,只见那灯火立时倒映在水面上,反衬得那一点萤火之外,更为幽深。
他心中一动,只见一枚落了单的榆钱叶,正孤零零地在水面上漂浮。
沈成瑛忽然想到,宁姑娘的外祖母是祖母的庶妹,她和自己有没有出五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