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濯盥周身冒着冷气,从天际纷然而至,银月之下,犹如鬼魅。
款步向前,抬手推开殿门。
若然还在酣睡,月光如水,皎洁的月色透过窗纱打在乌黑的青丝上,泛出莹莹的玉色。
濯盥轻轻理了理衣衫,掸去浮尘,那衣衫上有几处破损,他却并不在意。
自顾自地在床榻上坐下,目光自始至终紧锁床上熟睡的人儿,不肯离去。
濯盥抬手,摸了摸若然精致绝美的脸蛋,触感细腻柔滑,那团月光柔和地缠绕住他的手指,指节分明,好看修长。
月色清辉落在他面罩上,仿若洁白雪莲上滚动的露珠,泛着晶莹的色泽。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藏着疼惜与温柔,还有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缠绵。
“睡吧,我在此处看着你。”
是夜,安宁祥和。
晨光熹微,飞禽啄虫,走兽饮泉,鹿鸣呦呦,燕雀啁啾,空谷传响,露珠从鲜美芳草中滚落,滴入池塘,泛出阵阵涟漪。
若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濯盥,她睡眼惺忪,怔了好一会儿,猛然惊醒。
“濯盥?”
濯盥昨夜从青丘追踪千里,与墨阙交手,加之一夜未眠,却并不显疲态。
此时此刻,看见若然从悠悠转醒到神情惊讶,他不免笑了笑。
轻声道:“是我。”
若然稍微掀开被角,坐在了床头,惊讶问道:“你这样早地来我寝殿,是有何事?”
濯盥又轻轻笑了笑:“今晨花辞有事绊住了脚,只好让我来为你梳洗。”
若然闻言,翘首望向殿门之处,等了一会儿,果真没有瞧见花辞推门而入,索性叹了口气:“怕是今晨真有什么事儿吧!”
濯盥淡淡问道:“怎么,一定要花辞来为你梳洗吗,我不可以吗?”
若然看了看濯盥,她总觉得今日的濯盥有些许奇异。
她抬着双眸,盯了良久,也并未从濯盥的眼神中查探出一丝一毫来。
若然还未回答,濯盥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便再次出声问道:“为何如此盯着我看?难不成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濯盥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他唇角淡淡的微笑微微发僵,转眸望向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
待到他瞧清半张白皙的脸上并未沾染一滴血痕,连着一张玉质的面罩上也是干净无瑕之时,才松了口气。
若然不解其中意,望着濯盥的举动,微微错愕。
清了清嗓子,道:“梳洗而已,别说花辞有事不能来,便是只剩我一个,如此小事,我也不是不能亲自做的。”
说罢,她便掀开被子,待脚落在地板上,才惊然发现,昨夜她睡觉之前,并未脱了鞋袜。
再朝身上看了看,连衣衫也并未换下。
若然万般不解,她有那么渴睡吗?
她都不记得昨夜她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将夜时分,她似乎还被风流鬼质问女娲石之事呢......
哦,对了,风流鬼去哪儿了?
濯盥见若然神情一时间千变万化,心中也大概猜透了个七七八八。
一想起昨夜他赶来之时见若然的模样,眸光便渐渐幽暗起来,连带着周身气息也透着些冷意。
若然还未察觉,只顾着心中的疑惑,便脱口问道:“那个风流魔君去哪儿了?”
话落,濯盥周身的冷意更浓。
若然一惊,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与他打架了?”
濯盥闻言回神,收敛了些冷意,淡淡道:“是。”
若然恍然大悟:难怪她昨夜入睡前的记忆全无,定是濯盥撞见风流鬼因女娲石之事,对她苦苦相逼,濯盥不得不动手救她于水火之中,怎奈造化弄人,她一不小心被误伤......
可是回想起墨阙最后那句话,又似乎是他将她打晕的?
嗯???
若然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她实在想不透真相。
若然抬头望了望濯盥,见他那般眼色,似乎并不愿透露太多,倘若真直接开口询问,他怕是也无可相告。
到底怎么了?
若然甩了甩脑袋,停止胡思乱想,她看着濯盥有些破损的衣衫,也不像是惨败的样子。
开口问道:“那他人呢?不会是被你打回魔界了吧?”
毕竟墨阙少了一颗心,修为骤减,又毕竟濯盥修为深厚,再观之他衣衫虽有破损却并未染上血迹,足以证明:濯盥赢了。
只是不知风流鬼输得惨不惨。
可叹她稀里糊涂地晕了过去,未能亲眼见证这场好戏。
来日方长嘛,说不定下回风流鬼犯贱,又被濯盥逮住一顿好打。
濯盥点头:“是。”
若然有些暗恼,瘫软在床上,心中呜呼哀哉:怕就怕不日她将那颗心还给风流鬼,凭他那般勤勉与天赋,届时修为大增,恐怕看不见如此美妙的场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