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有屋子住,灾民就得住马厩吗?朕让你来檀州是来当父母官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元子明声色俱厉道。
少了几颗牙的刺史不敢耽误,灰溜溜带人去救灾民了。
青鸟讶然道:“你方才不是说他做得对吗?为什么还要打他?”
“一码归一码,粥棚之事中规中矩,情有可原,朕可以原谅,但在几万灾民窝在城外,你猜猜那些饿肚子的人,会不会整天惦记着城内的粮食,某一天,某个领袖来个杀贪官,开仓放粮的口号,几万灾民杀进里面剁了刺史,将檀州焚为焦土!”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那现在死的,就是他们,不是朕了。挨朕几脚,好过全家都没了小命吧?”
他只是佯装发火罢了。
要是真生气了,早就叫锦衣卫进城宰了他们了!
吓唬吓唬地方官,让他们上点强度,别把城外的灾民不当回事,防患于未然。
青鸟惊魂未定,捂着低头不见脚尖的胸口:
“那朕还是应该要庆幸一下,自己没有被你夸,不然怕是也要掉几颗牙!呜呜,才不要呢,丑死呢。”
很快。
龙纛就进了檀州。
为了赈济灾民,元子明下诏让所有军士就地取材,在城外建立临时的难民棚,给老百姓居住。
“陛下!”
黄敬接过一个锦衣卫的密信。
脸色严肃道:
“长安那边回信说是,因为陛下此前几次北伐征粮,粮库已经空了,关中不能再征粮了,不然会闹饥荒的!”
蜀地也在闹灾,加上川蜀运粮不方便,所以目前能够凑到的救济粮很少。
这场大灾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元子明征用超过四十万大军,加上辅兵、民夫,每天都要的口粮就是天文数字。
几个月来,早就把大魏朝的余粮清空了。
江南的漕米,一时半会怕是还没办法送到灾区。
政事堂给的初步方案,是建议各地自行筹粮赈灾。
“狗屁方案!这等于没方案,这些庙堂上的老家伙,自己吃饱了就没关系,灾民的死活不用管是吧!”
“没粮,长安的粮食若是都按照平民百姓的标准来,可以吃一年!如果让他们海吃胡喝,自然是撑不过一个月!”
元子明挑眉:
“朕若是动他们权贵的口粮呢?”
黄敬汗如雨下,极力阻止:
“陛下,就算是动官僚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啊!灾民数量过于庞大,又岂是长安几万个官吏的口粮能填补的!”
“要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朝廷瘫痪,反而是得不偿失!”
元子明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近臣。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元昊皱眉:
“为今之计,官府的力量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必须借用民间的人来帮衬了,依臣的看法,大概不外乎鼓励民间大户出钱出力!”
“叫地主乡绅捐钱?自古以来,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做!”
方腊反驳道,
“无非就是要诱以官职和爵位待遇!朝廷给好处了,他们自然也要乖乖投桃报李!”
王猛肃然道:
“这不是等于卖官鬻爵吗?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朝廷的官职和爵位是不是花钱买就行了?我大魏朝是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那以后人人都去经商,没有人种地,粮价比金子还贵,老百姓还怎么活!”
他是典型的儒学士大夫出身。
虽然思维要比很多腐儒强得多。
但本质上,人家是比腐儒还要激进的儒家理想派,底线分明。
当年在汴州,圆滑的方腊就通过收下当地豪族礼物,才稳定对手。
可更加聪明的王猛,却偏偏不屑于这种小伎俩,毅然决然住在茅草屋里。
方腊有些尴尬,撇嘴道:
“王兄,暂时就别联想这么多了,先想办法将灾给赈下去吧,不然百万的灾民啊!这一闹事,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卖官鬻爵啊!人君当神器之重,陛下之九鼎,重若泰山,这可是涉及到人心正道之事,一旦马虎,社稷倾覆!”
王猛义正言辞道。
几人很快就吵了起来,唾沫都掉在元子明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