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从黄大仙寺出来,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刺得他微微眯起双眼。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兜,掏出手机,本想瞧一眼时间,却只看到屏幕一片死寂,才猛地想起手机已经没电了。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周围踯躅了两圈。
此时正值晌午,街道上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程宇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抗议。他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家潮汕人开的饭店映入眼帘。店门口热气腾腾,店主用带着浓郁潮汕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程宇快步走了进去。
“老板,来份招牌牛肉粿条。”程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手机放在桌上,插上充电器,“再麻烦您,手机充会儿电,实在没电了。”
“好嘞,没问题!”老板笑着应下,转头对着厨房喊道,“一份牛肉粿条!”
程宇坐在那里,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他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神情,或忙碌,或喜悦,或疲惫。程宇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在时光的长河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岸。
“你的粿条来啦!”老板的声音热情洋溢,打断了程宇的思绪。只见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粿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粿条上的牛肉鲜嫩多汁,翠绿的香菜和葱花点缀其间,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程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啊。”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粿条,机械地送入口中,可这平日里他最爱吃的美食,此刻却味同嚼蜡。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那些艰难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苦,可好歹还有工作,有盼头。”程宇低声喃喃,声音里满是沧桑,“现在倒好,过了50岁,没人要了,生活一下子没了方向。”
吃完饭后,手机也充了些电,程宇结了账,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着江边走去。一路上,他的思绪依旧沉浸在过去,脚步有些沉重。十多分钟后,江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他站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心中的愁绪愈发浓烈。
沿着江边,程宇一步步走向汾水小区,那个承载了他数年生活的地方。临近茶滘司法所时,往昔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程宇,你这周的学习完成了吗?别忘了明天还要来现场报到!”社区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忘。”程宇赔着笑,心里却满是无奈和烦躁。那时候,每周的现场报到就像一道紧箍咒,束缚着他的行动,而网上学习的任务更是繁琐,让他疲惫不堪。
“你就不能争点气吗?咱们这个家都快被你拖垮了!”秋夏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两人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我怎么不想争气?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打工,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程宇也不甘示弱,大声吼道,可内心深处却满是无力和愧疚。
那些日子,生活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边要拼命打工赚钱还债、养活家人,一边要应付各种繁琐的程序,还要面对和秋夏之间无休止的争吵。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倒。
“那时候,再苦再难,好歹还有份工作,能撑起这个家。”程宇望着江面,轻声呢喃,“现在没了收入,连孩子都养不活,我到底该怎么办?”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无助,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又深了几分。
程宇走过桥,来到葵莲社区。走着走着,他感到一阵疲惫,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忽然看到路边倒着一辆共享单车,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他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弯腰把单车扶起来,“这是谁这么没公德心,把车扔在这儿。”他自言自语道。
他试着推了推,发现车还上着锁。程宇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扫码试试,没想到“嘀”的一声,锁竟然开了。他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跨上了单车。多年未骑车,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车子摇摇晃晃地前行,他的双手紧紧握住车把,努力保持平衡。
他骑着单车,在曾经生活过的社区缓缓转圈。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他和家人的回忆。曾经,他和孩子在这里嬉笑玩耍,和秋夏一起漫步在夕阳下。那些画面,就像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有欢笑,有争吵,有温馨,也有痛苦。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