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为这不再寂静的夜色拉开帷幕。血淋淋的霞光下,最高的山体开始崩塌。所有人都失去重心,左颠右倒站不住脚。连带着伫立顶峰的奢华宫殿一起,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开岩劈山,将落足之地撕扯得四分五裂。
运气不好的不会飞的妖怪,就这样从裂隙间坠入云海。裂缝还在扩大,但这些破碎的山体并没有直直坠落下去,而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托在半空。连同华美的圣堂,这些建筑与山石的残骸就这样飘浮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
白涯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为保持平衡,同伴们的姿势都狼狈极了,但人数没少就够了。就这么扭个头的功夫,一排金色利箭般的羽毛刺向他落脚的地面。这一方土块出现了裂纹,羽毛之间的缝隙连接到一起,白涯立刻后跳,落到另一块飘浮的岩石上。就在他刚离开的一刻,之前的那块石头完全被破坏了。
他昂起头,望着曾经悬停着迦楼罗的地方。强光散尽,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硕大的、炫目的金翅鸟在天空振翅。它有着尖锐的喙,三对锋利的翅膀,还有三只金色的眼睛。它的爪上覆盖着深色的鳞,看起来就像是铠甲般刀枪不入,长长的勾爪可以轻易刺穿人的脑袋。忽然间有几枚火流星朝着它疾驰而来,重重地砸在它的身上,它发出了尖锐的鸣啼。白涯侧过头,发现是柳声寒朝着天幕画上了几笔。可就在这时,有敌人攻上来。所幸祈焕反应很快,他立刻将声寒推开,一脚将敌人踹下深渊。
“别管我了!”白涯大声喊着,“保命要紧!”
他一直看着祈焕将她拉远,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到面前。那金翅鸟只是抖了抖羽翼,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大概它的防御很强……但它身上的羽翼并不完全是金属,只有翎毛中央的细棍很尖利,白涯在刚才的羽刃上洞悉了这点。爪上有鳞片,面部的范围太狭窄,唯有腹部看上去比较脆弱……但那六只羽翼是轮番运作的,交错扑扇之间,根本没有暴露的间隙。它在空中,近身战几乎是痴人说梦。白涯思索再三,抽起身旁一支插在地上的长枪,忽然朝着它的腹部用力甩去。如果运气够好,应该可以击中它的翅膀。他要确认,能对迦楼罗进行保护的,究竟是它自有的盔甲,还是单凭灵敏的避让。
不曾想,它只是一扇翅膀,那长枪就被直直打了回来,一个回马枪朝着白涯迎面而去。他抬刀格挡,却低估了这阵力道,被震得双臂发麻。白涯并不放弃,而是敏捷地跳到更广阔的一处浮岛,这上面七零八落都是散布的兵器,大约原本是宫中存放兵器的地方。他用力跺脚,满地的兵器忽然跃起,他抬起单腿将这些刀枪剑戟踢了出去。这些应该都是妖怪从人类那里掳来的,因为做工与质量,都像是人工生产,而非神的造物——何况,这一带也并没有铸造炉什么的不是吗?
零散的兵器得到命令似的,齐刷刷奔着天上的迦楼罗去了。它忽然振翅,掀起一阵遒劲的强风,羽刃风暴裹挟着整齐划一的兵器,将一切节奏打乱,悉数奉还。狂风中的白涯无法睁眼,他不得不凭借直觉来探测羽刃与兵器的位置。他左躲右闪,每让开一处,都会有致命的凶器深深扎入地面。
君傲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所知道的、面对过的敌人,都是些与她势均力敌的人类。和妖怪作战,这大概算头一次了。但她知道,陵歌的目的并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负责迦楼罗的安全。她的任务也不是杀了这妖女,而是阻止她的支援。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傲颜挡下一记侧劈,“这等只会令群体对立的关系根本无法长久!就因为他待你不薄,你就闭上眼睛,对他人的一切苦难都坐视不管是吗!有一天,这样的待遇也会落到你的头上!”
“少废话!你们这群没规没矩的东西——就是在过于放纵的环境下成长,才会变成这种柔弱不堪的样子!妖怪的世界里只有成王败寇的说法,适者生存本就是天理!迦楼罗大人不过是将这不成文的规则白纸黑字地写出来罢了!没有规矩怎成方圆!”
“规矩?你们管这叫规矩?你们这群妖怪尝到了甜头,就以此为借口打压他人,其余生命的生死存亡在你们眼里都是笑话一场。若不是神鸟罩着你们,你们当真以为,人类是无法打败你们的吗?在你们眼里人类或许是蝼蚁般弱小的,却同蝼蚁般团结。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你们强行用自己的方式约束他人,着实可笑!别以为人类就打不过你们!”
“呵呵呵,可不是吗?你们人类做什么都不行,下崽倒是很快。质量上无法取胜,就从数量上进行压制,这也算是什么智慧的策略吗?”
“那半妖呢?他们又该如何?他们是数量最少的,就活该让你们轻贱性命?而你们所拥戴的高高在上的神鸟大人若是一个半妖,这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