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皆为绯亲口交代，亲口所说。

绯深知，自己虽能抵御一时的痛苦，却决然抵御不住长久的折磨。

如此交代，不过是为了避免在沉沦之后，对同族血亲的后辈子嗣造成伤害。

然而，绯终究是高估了自身。

本以为，这般痛苦，至少能坚持数日。

怎料，仅仅几个小时过去，绯的心中便已涌起深深的悔意。

此时此刻，绯的内心犹如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备受煎熬。

在她的心中，种族血亲后辈与那深入骨髓、灵魂的痛苦，二者的天平正缓缓倾斜。

绯艰难地张开嘴巴，想要吩咐同胞将自己了结。

可生命的本能，以及内心放下种族重担之后，那悄然升起的私心。

让她张开的嘴巴，最终也只是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

在那幽深昏暗的海底世界，黯淡的光线仿佛也在为绯的命运而哀叹。

海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似在无声地述说着命运的无常。

看着带领族群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了十几年的族长，呈现出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样。

身为族群之中，属于强者一批的兄弟姐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摆动的鱼鳍。

十几年来，他们亲眼目睹亲族长辈后辈的死伤，那早已近乎麻木的心，此刻也不禁泛起一丝不忍。

“绯王陛下…”

这声呼唤，在寂静的海底显得那般沉重。

面对亲族血亲饱含关怀的目光，绯那失神的双眼再次恢复了一些神智。

眼神迷离之中，却带着一丝坚毅，他果断地下达命令：

“…送我离开族群！”

“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的声音在海水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决绝。

面对如此刚强的族长…女王陛下。

护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为了族群的延续，他还是坚定地说道：

“是！”

……

待离开族群，绯王陛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你们回去吧！”

这一刻，周围的海水似乎也变得更加冰冷。

“此刻之后，我将成为恶龙的爪牙！”

“全心全意为吾神效忠。”

念及至此，绯王灵魂之中的契约，惩戒稍稍减轻了半分。

但是，放走两千多万魔兽鱼苗，确确实实损害到了弗洛斯的利益。

这一点，在绯的内心深处，他比谁都清楚，因此契约的惩罚，依旧未曾停歇。

绯王陛下不顾一切地，直奔弗洛斯所在之处，急速地游动着，仿佛在与命运赛跑。

绯王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么死！

要么活！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弗洛斯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出于蠢笨。

总之，不想被这痛苦活活折磨至死，博得一丝生存的希望。

如今，只有弗洛斯这一个选择。

至于反回族群，夺权，献祭族群的选项，早已如同破碎的泡沫，不复存在。

除非，绯能以一敌五百条四阶同族魔兽，还有那两千万条二阶、三阶魔兽。

这几乎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