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例如守城官佐信息,百姓从何得知?但对于士绅阶层就不是秘密。”
苗有林一愣,如梦初醒:
“你是说,客家人的首领在提供情报的同时,也在试探我们的倾向?”
军法官沉默的点点头。
随即敬礼,退出屋子。
……
鹤山县,隶属于肇庆府。
经历了明末清初的残酷拉锯战争,本地的广府人口锐减。
后来,清廷坐稳了天下,曾多次迁惠州、嘉应州的客家人至此安居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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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鹤山县形成了土客杂居。
康熙年间,基本相安无事。
乾隆年间,两方龃龉突生。原因很简单——抢夺田地水源!
丰塘村,
客家人首领吕大有、曾怀古俩人对坐猛抽水烟。
屋里烟雾缭绕,十分呛人。
“怎么办?”
“不知道。”
屋内重新陷入了沉默。
……
最近,
鹤山县衙派人挨个通知各客家村寨——禁止修筑围屋。
现有围屋只许留下1处,其余限期拆毁,若是30天后还未拆毁,县衙将予以重罚。
身材魁梧的吕大有放下水烟,冒出一句:
“我觉得不能拆。”
“县衙那边怎么办?”
“大家凑点银子,塞给胥吏。能拖一时是一时,世道不太平,没了围屋,丰塘村就得任人宰割~”
曾怀古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陈家村在搞团练!”
吕大有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我知道。”
……
陈家村和丰塘村就隔着一条河,村民全是广府人。
听村里的老人说,康雍年间,两村关系还可以,偶尔还有通婚。
可自从自己记事时起,两村关系越来越差。
陈家村不再将多余土地给丰塘村民佃种,而且要求赎买原先卖给丰塘村的几十亩水浇地。
人丁滋生,人均田地变少,是交恶的根本原因。
但这恰恰是最无解的~
谁都没有错。
丰塘村、陈家村只是整个鹤山县土客矛盾的一个缩影,而鹤山又是两广的缩影。
……
“不止是陈家村,好多广府村子都在搞团练。”曾怀古眼神闪烁,“你说,他们搞团练要对付谁?”
吕大有,王顾左右而言他:
“南洞村的老黎花1两银子托熟人打听了,广府村组建团练,是经过衙门批准的。”
于此同时,
丰塘村外的小河边。
俩客家少年望见河里飘着一小捆柴禾,捡了根树枝,结果没够着~
“走,前面有个存水弯,我们到那捡现成的。”
俩少年顺着河流往下走。
突然,
俩人傻眼,柴禾被人截胡了。
陈家村的一群少年恰好在存水弯处收地笼,得来全不费功夫。
……
“这捆柴禾是我们先发现的!”
“呸!”
“不许走,必须分一半!”
“见面分一半?你们客家人要占地主啊?”
“扑街仔~”
少年们的骂战很快升级为,隔着不宽的小河互扔土坷垃。
丰塘村一少年运气不佳,被硬土块砸破了额头。
见了血,
两边都慌了,毕竟还是孩子,于是各自撒丫子溜回家寻找庇护。
……
丰塘村,
曾怀古端着一碗咸菜稀粥,半天没有下筷子~
他总觉得,事态在变糟。
没有理由,就是一种生存直觉。
所谓客家人其实是个宽泛的称呼。
指的是向南集体迁移躲避战争的北方汉人百姓,在逃难的路上不断融合,最终形成的一个集体概念。
客家人的血脉里,有两个关键词——流浪、斗争。
在赣南,和江右人斗。
在广东,和广府人斗。
在广西,更是打的昏天暗地。
……
这么一种残酷的筛选机制下,最终活下来的都是强壮、凶狠、团结的。
也因为如此,
赣、粤、桂3省官府对于客家人一直报以极大的警惕。
从官府的角度出发,也很好理解。
地方官府从客家人手里收不到什么钱粮,还得经常提防着他们作乱。
一群擅长迁徙,组织程度高、抱团斗争意识强烈、聚居在山中的流民,集齐了造反的全部因素。
两广官府的应对办法是募兵,招募客家强壮男丁加入绿营,驻外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