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村民们都探头探脑,等待着大兵进村。
董秀才站在门口,一身粗布长衫,背着手,表情严肃。
他脑子里在琢磨,将来朝廷回来了会不会因为今天的表现赏个监生?毕竟拒不从贼,机智周旋的事迹是可以写进县志的。
在他的感染下,村民们都很放松。
又把道理都梳理了一遍,感觉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首先,
士绅不纳粮是天经地义。村子里有举人,那交给你3成粮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然后,
本村一起哭穷,粮食都藏进地窖了。
你就算搜,最多泄愤砸点锅碗瓢盆,损失也认了。
将来朝廷回来了。
新港村凭借今日表现,那就是十里八乡的模范村。至少能搞个楠木牌匾,运气好弄个花岗岩牌坊也有可能。
而有了功名,有了荣誉。
本村给过路海商提供食物淡水,销点赃,就更加没人敢细查了。
想起董秀才昨晚说的大道理,村民们莫名的挺直了腰背,对着村外的兵们露出了鄙视的笑容。
……
李郁指着不远处一个土丘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回王爷,乃是新港村的集体祖坟所在。”
山坡朝向东南,脚下有一条小河流过,虽不宽,却是清澈活水,阳光明媚,倒是个风水宝地。作为阴宅很理想。
“有多余火药吗?”
“有。”
“搞2桶,埋在那山坡的墓碑最密集处。见到旗语就引爆。”
“遵命。”
军官自然是忠诚的,甭说炸个祖坟,就算是炸东陵也一样照办。
李郁继续举着千里镜,观察着村内动静。
语气淡漠的说道:
“传令下去,火枪兵各自进入位置。他们不是擅长在障碍后开枪吗?本王今天给他们机会。”
“军官团殿后督战。凡有违抗军令者,可当场斩杀。”
“遵命。”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李郁自然不会过于接近战场,而是在上百卫队的簇拥下,在安全处观战。
……
“朝村里喊话。限一刻钟内筹齐所有欠粮,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跪在村外待罪。”
“遵命。”
新港村的人听着喊话,再望着远处那些在山坡挖掘的士兵。
一时间心里惴惴。
有人忍不住问道:
“秀才公,大兵会不会动咱们的祖坟?”
董秀才强装镇定:
“掘祖坟乃天怒人怨之恶行,伪吴王若想取江山,定然要顾及风评颜面,况且他是苏州府人士,苏松可算正经老乡。不至于,不至于~”
……
话音未落,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炸,土丘被掀掉了一角。
断裂的墓碑乱飞!
村民们目瞪口呆,随后出离愤怒。这群大兵居然真的把本村的祖坟地给爆破了。
“找他们去。”
董秀才领头,乌泱泱的村民全部跟着悲愤的冲出村外,准备抗议说理。
李郁放下千里镜,低声嘱咐道:
“通知第3营,开枪。”
一名亲卫快马冲了过去,举起令牌,高呼:
“王爷有令,新港村刁民武力抗粮,开枪。”
所有军官,立即抽出佩剑,大吼:
“开枪。”
这些躲在车厢后、沟渠里、树干后的士兵们,愣了一两息后默默扣下扳机。
老乡,别怪我们心狠。
这都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啊,没办法。
……
枪声大作,白烟缭绕。
新港村民们的愤怒已经不存在了,被打懵了。
仅仅是一轮枪,站着的人就不多了。
董秀才的牙齿格格响,心中直呼大兵不按套路出牌,如此残暴,将来肯定取不了天下。
第3营营指挥使举着佩剑,指向村民逃跑的背影,吼道:
“你们不是自诩手稳吗?啊?”
“瞄准乱民,开枪。”
士兵们对准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扣下扳机。
枪法确实不错,一个个身影栽倒,再也没爬起来。
李郁放下千里镜,稍感欣慰。
“王爷,新港村怎么办?”
“搜村,活着的全部送去马鞍山挖矿。”
“妇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