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日拱一卒,试探底线

东山团练,

将周围的两座小山坡,合法纳入势力范围。

布置了警戒哨,并开始设置木栅栏。

将左右两座小山头,和营区一并圈进去。

雇佣了200名纤夫,

砍伐了附近的几处林子,木桩前头削尖,在火上烘烤碳化。

做成标准拒马,

然后再连接起来,做成了一道立体栅栏。

栅栏后,每隔百米,竖一座哨楼。

营区内,

人员最高峰时已经超过400人。

不过,经常被抽调出去执法。

……

站在山头上,恰好可以遥望太湖协旧地。

破败的房屋,失修的码头。

周边百姓扫荡了好几回,有用的东西全捡走了。

以大清百姓勤俭持家的性子,甚至不会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碎布。

王神仙处购买的消息,

重建太湖协已经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抛开了江南绿营,直接从大沽口水师抽调部分兵勇,组建新太湖协。

清廷,大约是不信任江南绿营了。

而李郁,也产生了一些盘算,

待水泥样品出来,就在山头造个小型炮台。

目标是覆盖太湖协营地。

周围的树木不砍伐,统统留着,将炮台掩盖在树木后。

凡事,都得做几手准备。

除了炮台,还有水匪。

麾下有位专业人士,曾经盘踞三山岛,匪号海龙王的周大海。

忐忑不安的站在面前,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重新做回自我,如何?”

“属下遵命。”

“我给你3条船,50个弟兄。先去三山岛,把架子搭起来,做你的老本行。至于说旗号,先别打。”

“那可以抢船吗?”

“避开苏州府水域。湖州府、常州府水域,可以适度打劫,就当是匪情预热吧。”

周大海兴奋无比,

立即单膝下跪,表示不会让老爷的投资打水漂。

他又可以做回乘风破浪的水贼了。

……

拥有2门霰弹炮,还有5杆李氏抬枪,这样的火力做个水贼太富裕了。

三山岛荒搁了许久,

他带着足够的砖石,粮食,日用品,

先搭帐篷,然后慢慢清理出一块区域。

踏上滩涂的那一刻,他就跪下了,对天大吼:

“弟兄们,我海龙王又回来了。”

“总有一天,我要替你们复仇!”

苏州府表面宁静,实则暗流涌动。

各方势力,都在暗自发力。

李郁一边布置暗棋,一边也在布置明棋。

整合纤夫,苦力就是明棋。

这个冬天,已经聚集了上万人。

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青壮,穷困,一团散沙。

考虑到官府的忌惮,李郁没有亲自下场。

而是从长兴煤矿,调来了王六,赵二虎。

让他们牵头,暗中组织起码头工人互助协会。

之所以名字取得这么长,不采用简单明了,人人熟悉的那两个字,

是为了避讳。

王六,很有人格魅力。

他拥有一种特质,能打入劳动群众,而且很快得到拥护。

靠着仗义,敢出头,还有暗中李家堡的协助,

他很快就笼络了一批忠诚伙伴,

正式在胥江码头,建起了互助协会。

杜仁拨给了他两间屋子,算是暂借。

挂上了牌子,作为活动据点。

……

入会,不是免费的。

有两个条件,一是需要介绍人。

二是每个月需要缴纳1文钱。

这是李郁的意思,王六不敢违背。

虽然他心里有些嘀咕,

不理解为啥非要设置这1文钱的门槛。

杜仁也不解,私下问过李郁。

得到的解答是:

“1文钱,本质上是一种心理暗示,一种自我认同。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花了钱,就不一样了。”

“每月收取的会费,就作为日常福利,冬天发姜汤,夏天发酸梅汤。”

第一个月,

就吸收了400名苦力,正式录名,登记造册。

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苦力划着小舢板测量河水深度时,遭遇了事故。

一艘商船可能是走神了,径直撞了上来。

舢板翻了,

人掉进大运河,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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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会水的人也撑不了多久。

码头工人互助协会,

闻讯赶来,驾船截住了这艘商船。

……

船老大,态度蛮横,指着众人骂道:

“一帮穷鬼,就不怕砸了自己的饭碗?我们可是天顺商号的。”

天顺商号,

是江南地区的大商家,每年几十条船停靠码头。

对于纤夫,苦力来说,是个不错的雇主。

得罪不起。

然而,

王六丝毫不惧:

“没有协会点头,以后天顺号的商船,苏州府没人敢卸货。”

船老大被镇住了,

又换了一种口吻,讨价还价,

最终,以40两的赔偿金额成交。

这个数字,

对于往往自认倒霉,死了白死的苦力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王六带着人,

把现银送到家眷手里时,甚至嚎啕大哭的灵堂,瞬间安静了好一会。

负责主持白事的大先生瞅着要破功,

赶紧抓起一把纸钱,扔向空中,

又嚎了一声:

“一路走好,家里的事安心吧。”

这才惊醒了众人,丧事继续进行了下去。

破烂的茅屋,凹凸不平的泥地,脏臭不可闻的周边环境,

唉,大清。

披麻戴孝的家眷,哭声依旧震天,

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悲伤减轻了很多。

甚至连缺了半嘴牙的老娘,

都坐直了许多,不再是趴在地上。

王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很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个普通人的死亡,对于世界来说微不足道。

还在吃豆腐席,旁人可能就笑着划拳了。

悲伤的只有直系家人,

而对于穷苦人家,这种悲伤一半是来自亲情,一半是因为丧失经济支柱后的惶恐。

即使是悲伤,也是短暂的。

因为要谋生,手不能停。

毕竟,活人还得过日子。

正如屠格涅夫的《白菜汤》,老妇人失去了儿子,却依旧把菜汤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