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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流直视着杜瑶光的眼睛,此时虽然她已收了些剑刃上的力道,但姜流还是死死抓着。
那鲜血,顺着青玉缚的剑锋,和他白色的衣袖往下流。
他曾经真的以为,杜瑶光和其他人不一样,如今想来,多半是为了哄他助怀隐守城除妖,才那般说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哪怕上一刻在心里怨怼杜瑶光,下一刻就会在心里为她开脱。
因她一言,他变得和过去三百年都不一样了。
姜流苦笑着,道:“真不知道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魔咒,竟让我愿意,再相信一次所谓的仙门正道……”
杜瑶光不知为何,神色目光突然颤动起来,好似被戳中了心事。
魔咒……只有她知道,姜流为何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只有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将成见抛之脑后,愿意相信她。
看着眼前鲜血从手心流下的男子,她突然百般愧疚自责。
明明,是她在有意将他往自己这条路上指引的。
明明,她也很想让他来昆仑的。
明明是她想指引他走入正途,却亲手将信任砍得鲜血淋漓。姜流那双流血的双手,依旧还抓着剑刃不放,就像他对抗着世俗规矩的不忿,当日被灵山派人围攻时,也是这般毫不退让吧?
杜瑶光分神之时,姜流突然松开了剑刃,杜瑶光还未完全卸力,眼神大惊,急忙令剑尖从姜流眼前偏开,刺入了他靠着的石台中。
“能够领教贵派拨云写月剑法,倒也不虚此行,杜掌门,告辞。”
姜流举起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行了一礼,扭头便走。他这一走,便是不会再回昆仑山了。
他想知道的答案,在杜瑶光举剑刺向他的时候,便以明了了。
即便他藏好他的身份,以姜流之名再活一次,世人也不会善待他。
这个他曾以为是例外的美丽女子,和那些曾经要杀他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同。
罢了,反正他欠她更多,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意料之外的是,在他即将迈下入云台第一阶台阶时,杜瑶光冰凉的玉手挽住了他被鲜血涂满的手腕,也在试着安抚一头难以驯服的不羁的野兽。
姜流一怔,脚步不受控制地在她的挽留下停住了。
他的手腕似乎被他的怒火烘得很烫,杜瑶光抓得很紧,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她也摸到了他的脉搏,他没有撒谎——他的经脉之中,心脉受损极为严重,严重到修炼起来极易走火入魔的程度。
她暗暗吃惊,心脉是人最重要的经脉,如若受损,是会经常心智失常,出现幻觉,是非不分的,受损到如此程度,却还令神智保持正常,这是何等坚定的意志。
是否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偷偷在没人的地方,深藏自己的痛苦。
“对不起。”这句道歉,杜瑶光脱口而出。“是瑶光疑心太重,言行无礼,请姜公子原谅,并给瑶光一个弥补的机会。”
姜流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那对明媚的丹凤眼,目光潋滟,灵动迷人。
“你受了这么久的恶语和指责,很辛苦吧?”
姜流鼻子一酸,赶忙偏过头,眼睛一下便红了,他万万没想到,杜瑶光温柔起来,竟把他的委屈一下全翻了出来。
那可是他用暴力埋藏了几百年的软弱。
可恶,到底是什么魔咒,让他在杜瑶光面前这么好哄。
“你经脉俱损,尤以心脉最为严重,普天之下,唯有我昆仑派青玉阁能够治好你。”
“我派的剑技功法,锻冶铸术,皆是集历代祖师智慧之大成,你学了有益无害,留下来吧。”
“瑶光在此保证,你只要在我昆仑一天,再没有人会用你的身世来恶意揣测你。”
“你既然选了向善这条路,就不要离开了。”
两人在月下久久对视,无言,却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