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个乐种、一个时代,无可争议的至高点。
一个属于edm的时代。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
“让我们欢迎——halsey,andthechainsmokers!”
聚光灯的光束自穹顶垂下,洒在thechainsmokers其中一名成员亚历山大-帕尔的肩头。他面前是上下重叠的两块平板,一块放着合成器键盘,一块放着鼓机。
虽然播放的是跟原版没有丝毫差别的伴奏,亚历克斯面前这两台机器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它们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对于制作人来说,如果面前没有什么按钮可以拿来按两下以缓解尴尬,他们就真的只能像木桩一样戳在原地发呆了。
在亚历山大-帕尔的身后,另一位成员安德鲁-塔格特攥紧麦克风,低头沉思的身影若隐若现。《closer》的人声部分由德鲁和霍尔希共同完成,这是近几年来,电子音乐制作人试图打破常规局面的尝试。
许多主流厂牌签约的电子音乐制作人,可以从作曲、编曲再到混缩和母带完成全套制作流程,可通常来说,却没有进行人声演唱的能力。
因此,虽然他们可以拿到录音艺人和制作人的双重版税份额,并且能通过自己解决大部分制作问题的方式,省下一大笔预付款,但毕竟一首想要冲击流行榜单的电子音乐,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需要人声旋律线的存在。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自掏腰包寻找像霍尔希这样的vocalist帮忙演唱,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出让录音艺人的版税分成份额,而且出让额度通常比歌手邀请合作嘉宾要高出不少。
毕竟,他们需要请人来从头到尾演唱一整首歌,而不只是一小部分。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为了让电子音乐人的商业表现方式更加多元,一些着名制作人开始尝试自己唱歌。
比如卡尔文-哈里斯2014年发行的单曲《summer》,就是由他本人献唱。
好听吗?要是能拿到工程文件,去掉melodyne,关完效果器,卡尔文-哈里斯原本的嗓音基本上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summer》的旋律线相当简单,人声一直在非常舒适的中低音区徘徊,再加上卡尔文-哈里斯非常清楚乐迷想要听到什么:一首类似的音乐节式progressivehouse,人声本来就只是用来装饰主干的部分。只要旋律线足够重复、足够洗脑,能够让人坚持到build-up过去,drop响起,全场一起向上跳动即可。
首周空降英国单曲榜第一位,公告牌单曲榜第七位,发行不到四个月,就在美国境内拿到100万张的折合销量,获得白金唱片认证。《summer》的成功,为电子音乐制作人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thechainsmokers,就是想要通过这扇大门抵达荣耀殿堂的其中一组艺人。而《closer》,便是他们公开献声的首次尝试。
至于为什么两人之间会选择安德鲁-塔格特来担任主唱,原因很简单。跟唱功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帅一点,如果唱歌的话,商业变现能力会比亚历山大更好。
这首95bpm,降a大调的futurebass,是一首彻头彻尾的,为商业电台而生的单曲。因此,它的intro部分简单而又甜美,在电台中,一首歌通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来吸引听众注意力,所以这种“我不会让你们无聊的,赶快跳进主歌”的感觉很有必要。
thechainsmokers在前奏部分去掉了所有繁复的修饰,仅保留db9–eb6–fm7–eb的钢琴和弦,以及一点点用以增添色彩的混响。在这种相对宁静的开场氛围中,两位制作人预埋在背景里的主hook旋律变得更能引人注意。
这是thechainsmokers就现代流行音乐的传播方式,和2010年代美国电台观众的收听习惯,而刻意施展的小招数。从第一秒开始就让观众潜移默化地熟悉主旋律,才能更好地达到洗脑的效果。
小主,
「嘿,遇见你之前,我一切安好。
虽然总忍不住多喝几杯,但生活无恙。」
从始至终,这首4分05秒的单曲就只有一种和弦演进方式,db9–eb6–fm7–eb。所以,第一段主歌跟前奏部分的编曲几乎听不出任何区别,只不过是把钢琴换成了滤波器和振幅包络更加紧实的合成器音色而已。
安德鲁-塔格特率先开口演唱,他的人声,与前奏的混响对比非常强烈,因为,这部分的所有声音,在进行混缩处理的时候都故意调得相当“干”。这是thechainsmokers突出人声,放大歌曲感染力的一种方式。
《closer》讲述的是一个人人都能产生共鸣的,失而复得,一夜偷欢的激情故事。就像电影一样,既然剧情立足真实,那么围绕剧情打造的布景、镜头语言和画面滤镜也要以真实为第一要务。
《奥本海默》若是用《芭比》的粉色滤镜,整体氛围必然会被破坏大半。《closer》也是同样的道理,《ophelia》这种混响开到ktv级别的处理方式,明显不适合这首清新的小情歌。
但这样的混音方式,必然会导致一个问题-颁奖典礼表演时如果也要追求同样的声效,那么歌手的声音基本上就相当于是以“totallynaked”的状态输送进现场观众的耳膜里。经过电视信号的处理,和大多数电视内置音箱对音质的进一步压缩,这种干涩感只会变得更加明显。
这个时候,表演者便得依靠自身强大的唱功与头胸腔共鸣,让原本干涸的河床再次淌起涓涓细流。
但很遗憾,安德鲁-塔格特不具备这种能力。比起温润的春水,他的声音更像是缅因州的冰雪暴。
永远不会融化的那种,粗粝坚冰组成的冰雪暴。
「嘿,你告诉伱的朋友,你很高兴遇见他们。
但我却不想再看到他们第二眼。」
安德鲁-塔格特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声乐训练,而且老实说,他这种哪怕去教堂面试都要被儿童合唱团淘汰的破锣嗓子,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专业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