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方泽听到老董的话只感觉到后背发凉。
“之前说到种姓划分,印度的四个种姓一共衍生出了一万多个亚种姓,这些亚种姓之间的划分也是非常的迷,比如我妻子的姓氏在德里是刹帝利,但是在其他的一些邦可以算作婆罗门。有些在德里算是刹帝利的种姓,到其他邦也被算作吠舍这种低种姓。”
“所以光是从性别想要判断阶级的话,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在印度,你的种姓并不代表你的高贵程度,真正代表你的高贵程度的是工作。”
“工作?”方泽有点没懂。
“对,因为种姓制度的确立很早,所以几千年以来,印度的各个种姓家族都试图往高种姓靠拢,争取鄙视其他种姓。这样搞了几千年,别说是我们了,就算是印度人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不过印度划分种姓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区分阶级,而是为了区分工作。举个例子,在印度,神是至高无上的,那么婆罗门就是神的代言人,负责和神沟通,是家里的老大。
刹帝利是负责管理家庭事务的,算是老二。而负责挣钱养家的吠舍就是老三,打扫卫生的家务活有老四首陀罗干。这些都算是家里人。而一些比较肮脏的活,比如倒马桶,掏下水道,就得请外人来干,这个外人就是贱民,也被称之为不可接触者。”
老董抽着烟,语气轻松,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轻松,“不可接触者在印度是不算做家里人的,所以你有时可以看到一个印度人对小动物很有爱,整个人非常有爱心,是个好人,但是面对不可接触者,他们也不会把他们当一个生命。”
“我的公司以前雇佣过一个不可接触者当苦力,有一天他没有来,我也没在意,很久以后他父亲才过来告诉我说,他因为赶近路翻一个有钱人家的墙,被发现之后打死了。而他父亲都没有试图报警,这就是不可接触者在印度的地位。”
“没有人试图反抗吗?”方泽有些傻眼,毕竟他就算知道的再多,也只是从书面上理解印度的种姓,现在身处印度,从一个在印度住了很多年的同胞口中听到这些话,莫名的感觉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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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对压迫的反抗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咱们国家的一句门当户对搞死了多少人,到现在都还有余毒。而印度的情况更复杂,之前给你说了他们有一万多个衍生的种姓,这些种姓其实就代表了工作。比如同样是首陀罗,在印度有开摩托车和骑三轮车接客的。但是,开摩托车和骑三轮车的两波人,并不是一个亚种姓,他们互相鄙视,拒绝接触。如果你不是开摩托车的种姓,就不能开摩托车,不然别人会将你赶走。因为他们的工会也是这个种姓把持的。”
“所以印度最复杂的情况是,他们不仅有高种姓对低种姓的鄙视,同等级种姓之间也互相鄙视,你是个种地的,你这辈子就只能种地,不能织布,因为你不是织布的种姓,你是个做蛋糕的就不能去做飞饼,一切都是因为种姓。而且,种姓会伴随你的一生,你就算改掉自己的姓,你的工作也会暴漏你处于社会的哪一层。就算你改信仰别的宗教,你的种姓依然不变,任何宗教在印度都要服从种姓制度。他们互相歧视和憎恨,一万多个亚种姓,宗教,职业,地域,民族互相纠.缠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拒绝通婚,高层之间只能用英语交流,底层之间语言不见得能互相听懂。”
“这种情况,只能靠时间慢慢消磨,咱们以前干的那一套拿到这里都不行,因为这里没有地主,只有互相鄙视的种姓,到时候要斗都不知道斗谁。”老董说着,将烟头戳在了烟灰缸里,“有一句印度人自嘲的话可以解释这一切,‘在印度,所有人都不会犯让别人有梦想这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