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激昂的情绪一瞬之间全部消失,眉头深锁着,记忆回到了从前:
“就算是桃源坞......姐姐也并没有一定要传给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你......桃源坞的七位当家,除了姐姐和我,也都是不姓孟的......”
孟遇安首肯:“果然我所料不错,母亲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又更沉重道:“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我让这天下姓了孟,将权柄永永远远在我的嫡亲后代中传递下去,那么大华和之前任何一个王朝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做出的改变成了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还有什么意义呢?”
殿中再次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孟青才幽幽问道:
“可你还是登基称帝了,不是吗?你现在的身份,和之前任何一个皇帝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等孟遇安回答,又急匆匆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皇帝身份没有区别,大华王朝还会有区别吗?”
这两个问题稳准狠地命中了孟遇安心中在意的痛处。
她长久地缄默着,迟迟没有应对。
孟青不想再和孟遇安讨论这些问题了,遂缓和了一下气氛:
“罢了,如此宏大又幽冥的事,三两句怎么说得清楚?舅舅也不再劝你什么了,只愿你顺心遂意,大华子民安居乐业,便是眼下最好的局面了。”
送走了孟青,孟遇安的心结还远远没有解开。
现在的生产力进步到了女性能够受教育和为官入仕的阶段,可社会结构的变化依然不是很大。
平民拥有了上升通道,可顽固的旧贵族依然存在。
它就像是一个被强行拼凑缝制而成的怪胎,不新不旧,不土不洋。
这条路,孟遇安是第一个这样走的人,没有成功案例可以参考。
孟遇安也在想,假如自己铁了心要走现代模式,是不是意味着过了这四五年的“任期”,自己就必须禅位让贤了呢?
想到禅位让贤,孟遇安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干脆的,直接的,无比强烈的拒绝。
这种拒绝,已经不可以腆着脸用“为了江山稳定”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了,它就是孟遇安个人情感上的本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