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弊端也很快暴露出来了。商业经营的明显的实利性，使相当一批国家公务人员心态浮动，纪律涣散，趋益逐利。他们不但自身的形象在公众面前受损，也严重影响了国家机关和政府部门的职能形象。而且，这种情况极易形成滋生腐败的温床。证明弊端大于良好初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如一位处长离职经商，一笔生意做成，其‘创收’数目，可能是一个国家机关或政府部门全体公务人员一年的工资加办公经费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于是他功劳大大的，全机关或全部门上上下下都不免感激于他，因为都得从他的‘创收’中获得相应的利益。这样一来，就会导致一种不良的风气，让人们只看重利益，而忽视了自身的职责和使命。”

陈宇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林爷爷，您的意思是，人心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永无止境的索取，让人们心中有了一只恶鬼，已经违背了真正的初心。”

“对，你理解得很对。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人就是这样，往往会被贪婪所驱使。明明自己不需要那么多，可是看到别人有了，就想要。特权主义在心理泛滥，这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认为，下一步我们必须重视对干部的教育问题。预防大于治疗啊，我看送来的内参，犯罪级别越来越高，贪腐问题已经到了村主任一级，这已经刻不容缓了。这次你们汉西省的问题，并不是个例，而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我们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林老说着，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陈宇听了，心中深感认同，他起身给林老倒上茶，说道：“林爷爷，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林老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道：“朱元璋的爱婿，驸马都尉欧阳伦，自以为是皇亲，目无法纪，指使奴仆私自贩茶出境——在今天叫作‘非法贸易’或曰‘走私’。这件事令朱元璋大怒，他不顾女儿的哀哀哭求，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毅然将爱婿‘斩立决’。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法律和原则面前，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我们国家如今也该动真格的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先人，怎么向人民交代？”

林卫国在一旁听着，微微点头，说道：“假如要出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很可能出在内部。城市的发展，离不开房地产业，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能缺少它。但是，若过分依赖房地产，甚至推波助澜，那肯定是不可取的，甚而是愚蠢的。过度依赖房地产，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房价虚高，普通百姓买不起房，社会财富分配不均等等。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将会影响社会的稳定和发展。”

林老赞同地看了林卫国一眼，接着说道：“钢材、木材、煤炭、石油、水泥、烟、酒，凡是曾一度紧俏过的商品，哪怕属于国家调控物资，几乎都为他们中这一些人或那一些人所染指过。‘卖批件’、‘卖条子’这一种现象，在我们那个时代有我们时代的矛盾，现在你们不能一味地只知道发展经济，要放长远眼光。要注重对干部的思想教育，让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权力观。阶级一定不能出现，哪怕是延迟出现都不行。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陈宇啊，你要记住我的话，将来是你们的时代，谁搞特权谁搞阶级，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贫富分化不能再加大了，我们必须要努力实现共同富裕，让全体人民都能享受到国家发展的成果。”

陈宇神情严肃，坚定地回答：“好的爷爷，只要我有能力，一定去做。我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为国家和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

林老欣慰地笑了笑，目光中透着一丝忧虑，缓缓说道：“中国的老百姓累啊，苦啊。切莫以为他们富起来了，便都是些非常幸福的中国人了。其实，除了在资产的占有方面和优越的物质生活的享受方面，他们足以高枕无忧之外，他们内心深处依然是郁闷多多的，依然是些备感失落的中国人。老百姓的郁闷和烦恼是可以找个倾诉对象诉说的。老百姓是有权利通过发牢骚甚至诅咒骂娘对现实宣泄不满的，可他们却丧失了这种宣泄的权利。因为他们已然是现实的最优先而且最实惠的既得利益受用者了。当老百姓发牢骚或诅咒现实的时候，他们只有充聋作哑缄口不言的份儿。老百姓骂娘的时候，他们总感到那等于就是在骂他们自己。他们都清楚，许许多多中国人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和老百姓之间的鸿沟，是再也没法儿填平了。起码在他们这一代是没法儿填平了。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啊。”

陈宇说：“林爷爷，您上网吗？”

“不上，眼睛不行了，看不清了，现在看本书还得戴眼镜，你给我说说，有什么新鲜事吗？”

陈宇笑着说：“现在的 10 后都在说躺平。”

林老问：“躺平是什么意思？”

陈宇微微一顿，组织了下语言，解释道：“林爷爷，这‘躺平’啊，最初是指一些年轻人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激烈的社会竞争，还有望不到头的房价、物价，感觉自己再怎么努力，生活也很难有大的起色，于是就选择一种低欲望的生活方式，不再像老一辈人那样拼命奋斗，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卷不动了’，干脆躺平，得过且过，不买房、不买车，尽量减少消费，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去做一些自己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