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啊,我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去喽,但风儿她还能替为娘回去看一看呐。”胡婶子一边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怀念之情,那是对于京城的无尽思念和眷恋。宋舒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胡婶子的神情,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了几分。想来这胡婶子应是村子里众多遭受苦难迫害的女子中的一员,而且很可能原本家就在京城,后来不幸被拐卖到此地。

“想当年,我也不过才十六岁,正值二八妙龄,正值花灯节之夜,我满心欢喜、怀揣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心情,与三五好友一同走上街头。那时的街道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谁曾想,竟会因为轻信一个看似慈祥的老人,跟着他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突然间,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身为人妇。”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胡婶子的脸上竟然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怀念之色,仿佛那些痛苦的经历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淡去。然而,坐在一旁的胡友却是满脸痛苦,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宋舒默默地注视着胡婶子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变得无比粗糙的双手,只见它们先是缓缓地覆盖在了双脚之上,仿佛想要借此寻求一丝温暖和安慰,而后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张饱经风霜、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庞。

“虽说这日子过得清苦,但好在胡友还算得上是个有良心的人,待我也算不错。只是连他自己恐怕都未曾料到,他的那帮所谓兄弟,简直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不不不,甚至比畜生还要恶劣千万倍!”胡婶子说到此处,语气陡然一变,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胡友听到这里时,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瞪大布满血丝,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来,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地冲着胡婶子嘶吼道:“别说了!阿云,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把宋舒和其他几人吓得不轻,他们惊愕地看着胡友,一时间不知所措。然而,反应迅速的几个人立刻回过神来,一拥而上紧紧地抱住胡友,试图阻止他进一步失控。

胡婶子微微一愣,她那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也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胡友,那眼神之中竟然还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仿佛在安慰着眼前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男人:“这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说到此处,胡婶子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胡友的腿受了伤之后,行动变得不再利索,家里的重活累活渐渐力不从心。日子久了,他家也就慢慢变成了村子里三十二户人家当中最为贫困潦倒的一家。而且由于他那总是显得有些胆小怕事的性格,村里人与他的往来也越来越少。后来,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娶上了媳妇,胡友咬咬牙拿出仅有的积蓄买下了我。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虽然将我买回了家,却并未对我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反而一直对我关怀备至、悉心照料。只是他这般善良温和的行为,在他那群所谓的好兄弟眼里,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异类。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出这么个缺德的主意,居然设局将胡友骗了出去,然后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闯进屋里将我……”

尽管胡婶子已经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要将这段经历讲出来,但当真正提及那些细节时,恐惧与屈辱仍旧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起来。而被众人死死控制住的胡友,此时更是痛苦到了极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呜咽。

在场的几个人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对胡婶子没有说出口的话一清二楚。只见宋舒气得牙关紧咬,一双粉拳捏得咯咯直响,愤愤不平地说道:“就这么让这些恶人死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胡婶子的肩膀,表示安慰和支持。

胡婶子感激地看了一眼宋舒,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由于我性格太过倔强,胡友根本就无法掌控我。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原本打算把我也像处置前面那些可怜的姑娘们一样,彻底除掉以绝后患。这样一来,如果官府的人追查起来,我也没法多嘴说出真相。好在胡友拼尽全力苦苦哀求,甚至不惜自断一条腿来保我性命。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表现得极为顺从乖巧,他们这才准许胡友替我请来大夫医治,经过长时间的调养,我的双腿总算能够稍微活动一下了。”

说到这里,胡婶子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流露出一种只有身为母亲时才会有的温柔神情:“其实啊,当年我真的已经万念俱灰,一心只想寻死解脱。但是胡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我活下去,再加上那个时候……”胡婶子稍作停顿,目光变得格外柔和,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过去,“我发现自己怀上了风儿,也就是现在这个孩子。想到腹中的小生命,我最终还是选择忍辱偷生,艰难地熬过了这么多年。”

听完这段悲惨遭遇,众人不禁唏嘘不已,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这时,宋舒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追问道:“那么,我们的马匹究竟被弄到哪里去了?而且,光靠你们两个人,又是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这么多人全都迷晕带走,还不被村长一家人发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