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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怯懦到,此刻甚至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一丈的距离,阻隔了一对父子,风在他们之间掠过,许是气氛太过沉闷,连马儿都有些不安地刨了刨地面。
陆永渚张了张嘴,又是习惯性地想要训诫两句,陆云铮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爹,此去边关,万望保重,孩儿......在京城盼您平安归来。”
声音里带了颤意,陆云铮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陆永渚一眼就瞧见了陆云铮发红的眼眶,千言万语到嘴边,也没了声响。
只是父子之间到底冷硬惯了,陆永渚扯了扯缰绳,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说道:
“此番别过,你在京中凡事要多思己过,勤加磨砺自身,切不可懈怠......”
陆云铮闻言眸光微黯,这些话他都从小听到大了。
这厢陆云铮刚点了头,便听陆永渚又稍稍放轻了声音:“莫要忘了回去看看你母亲,还有......照顾好自己。”
话至此处,陆永渚便策马转了头,“该启程了,你回吧,驾——”
明明已经行出好远了,可心中却激荡中带着酸涩,又难掩愧疚与后悔,陆永渚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只见矮坡上,黑色马儿依旧立着,可马背上的人却不知何时跪到了地上,正冲这边深深俯首,磕了个头。
陆永渚只觉心头狠狠一揪,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般,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那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笑盈盈冲他踉跄而来,稚声稚气地喊:
“爹!爹爹抱!抱铮儿!”
养不教,父之过。教太苛,亦是错。教不善,更是责难脱。
稚儿从来纯真无辜,如同白纸一张,是他的错,将孩子的性子教左了.......
思及此,陆永渚心头钝痛难忍,急忙飞身下马,快步回头。
陆云铮俯首,泥土混着草香钻入鼻息间,泪水在此刻颗颗滚落。
前世,他竟丝毫没意识到爹对他的心意,还眼睁睁看着爹身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若不是对他心怀爱意,若不是对他还有期待,爹怎会.......在十里长亭又等了他半个时辰。
陆云晟骂得没错,他实在太过自私愚蠢,将真正的疼爱弃若敝履,却与贼为伍!
陆云铮气息紊乱,正觉心如刀割,忽而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头顶上,带着暖意。
陆云铮心头一颤,怔怔然抬头。
只见自家父亲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眼眶湿润,平日里从未曾对他表露过的疼爱,此时此刻就汹涌在他的眉宇间。
“铮儿,希望下一次不是送别,而是你我——上阵父子兵。”
陆云铮张了张嘴,眼泪滚下,在这一刻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