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日便请阿芙从头背述,嵇昀提笔将《荡寇兵志》记下下来,并昼夜研习,反复参悟。
曾元裕之《荡寇兵志》一书,共分六章三十二法,六章有总理篇、将军篇、兵势篇、法谋篇、阵图篇、地理篇,三十二法有平战法、扎营法、进退法、攻城法、攻心法、阻援法、围困法、斗阵法、水战法、火烧法、纵横法、屯粮法、六合法、八遁法、视听法、军器法、怠军法、欺军法、惧敌法、考黜法、疲兵法、衰兵法、油柜法、陷阱法、迷踪法、气象法、顿挫法、分兵法、闪袭法、静战法、山战法、形势法。
内容滂沱而精全,果真古今兵书之大成!
嵇昀视之如宝,研读起来不曾懈怠,故而日有所进,渐渐谙熟于心。
日升月落,不觉又三个月过去了。
嵇昀请李存勖和一众故老同往校场,公开奖赏井陉一战中的有功将士,随后严斥纪律:官兵一致,进则重赏,退则重罚。军法司依法惩治了几个带头造次的,三军威服。李存勖和故老们见其法纪明白,赏罚得当,也都无怨。
自此,晋军每日操练,弓马刀枪、布阵攻防,风气日改,兵威日振。
话分两头,却道大梁国里,太子朱友裕自打被俘归国,辱没了皇家颜面,就此不讨梁帝喜欢,渐渐失宠,萎靡憔悴不似往常神气。其余弟兄早觊觎太子位,伺机落井下石,在梁帝面前说了不少坏话,朱友裕越发惶恐不安,每日如临深渊,长此下去果然害病,在床上迁延了数月,呜呼死了。人过中年,连丧二子,梁帝实也伤心,想起祸首,却在晋阳。于是怒从心生,再点起梁兵十万,诈称御驾亲征,实则派第二子朱友文挂帅,北出潞州,发誓要血洗晋阳,新仇旧恨一齐清算。
李存勖早听到消息,召集故老、众将厅前议事。因梁人此次兴兵专为复仇而来,声势浩大,气概如滚,故老众将都忧心忡忡,于是朝堂上出现了固守晋阳和御敌门外两种声音。
主张固守的,多是以李克让为首的沙陀故老。李克让道:“上次出兵救赵,我就不赞成,可有人非但不听,甚至借机抨击我们这些元老,结果呢?还不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李存信等人听了,心里恼怒,一时隐忍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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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故老们持见不同,嵇昀主张发兵南下,在国门之外与梁兵作战。此话遭到守城派的质疑,李克宁是先王的幼弟,平素最是小心谨慎,他考虑晋阳城高池深,易于防守,便道:“朱梁兵多将广,来势汹汹,正谊凭险固守,耗其锐气,待其久攻不下,军心懈怠之时,我再择机出城决战,不失为上策。”嵇昀道:“老将军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此次来的是庞丛、韩建之流,这个办法或许管用。可偏偏这次是朱贼亲自带兵,老贼貌似粗鄙荒唐,实则十分狡诈。晋阳孤城一座,外无援兵,倘若老贼联络契丹和燕国,一齐来攻,把我四面围定,大军困在城里,人吃马饲,周旋不灵,时间一久,不待外敌攻打,我自必先生乱。”李克让道:“你自主张出城野战,我问你,对付梁国十万大军,你有几成的胜算?”嵇昀道:“战势瞬息变化,只能临机应对,眼下岂能预料胜败。”李克让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两方互相说服不过,李存勖不能决断,喊停了朝会。转身出来,直奔太庙,跪在李克用灵前,内心祝祷:“父王在天明鉴,臣子们莫衷一是,亟待孩儿做主,我心里已有倾向,无奈事关重大,不敢贸然独断,特来祝告,盼父王神灵保佑,以剑作卦,告示吉凶。”抽出随身佩剑,竖直向下握住,剑尖抵在地面。暗自祷道:“如主大凶,剑倒向北方。”
言讫,转动剑柄,离手,那剑又自转了两圈,随后锵的一声倒地,而剑柄指东。
李存勖心意已定,朝李克用灵位兀自拜了三拜,起身回到议事厅。众人眼光都齐刷刷看着晋王,李存勖解下随身宝剑,横在手里,对众人道:“方才上告先王,冥冥之中已授意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