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把唐泽的沉默当作了性格使然的风户京介没有疑虑什么,他用一种放松的亲昵状态,向着唐泽招了招手:“放轻松孩子,不用有压力,一次很私密的闲聊而已。坐吧。”
捕捉到唐泽昭闪躲的肢体语言,风户京介露出了更加包容的笑容,慈爱地注视着他用较小的步幅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多么神奇啊……兜兜转转,这个孩子竟然坐在了自己面前。
所以都说,他是个得到命运眷顾的幸运男人。
在自己生命的最低谷,在自己失去了为之奋斗数年的辉煌事业之后,自己发现了唐泽导师,一位同样遭遇了人生的巨大变故,选择从神经外科离开的伟大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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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自己证明了,比起医治病痛的外科,医治心灵的心理学,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正如唐泽一川的文章中所说的那样——
“认知是心灵的力量,掌握认知就能掌握心灵。这是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您好,我的审查官员说,我需要一份警方能够认可的心疗科诊断书,确保我处在健康的心理状态。”重新低头避开了对视的唐泽,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有警官向我推荐了您。这里的报告,可以得到警署认可的,是这样没错吧?”
把整个身体向里团了团,唐泽小心地把略有起伏的肌肉线条藏起来,尽量降低男性的身体状态带来的力量感外露,增强这段话的说服力。
虽然明白自己在所谓唐泽学派的这帮人心里,指不定是个什么实验材料之类的,见风户京介这副想吃小孩的狼外婆形象,还是依然令人难绷。
不是,我说,不被主流待见到那个程度的宫野夫妇,都能留下不少善缘,为什么你这些云学生,个个都磨刀霍霍的啊,你到底都传授了些什么要不要反省一下啊天国的爹?
“是的,我可以出具相关的报告……”视线从那沓厚厚的文件上扫过,一些得意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着,风户京介脸上却流露着仿佛非常真实的忧虑之色,“但是,你自己也明白,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你并不存在这些文件上认为的心理问题。”
他将手里的文件在桌上一一排开,看着那些粗糙的诊断书和各种量表,不禁摇头。
虽然他知道,唐泽昭这个人身上的案件,一定是与唐泽夫妇的研究脱不开干系的……但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这手法也未免太不讲究了。
都不需要什么专业水平,任何一个数学水平正常的人类,把量表里提供的数据加加减减一下,都与他们最后给出的结论不可能相符。
当然了,他也明白,这或许是因为某种程度的无所顾忌,吃准了唐泽昭的案件已经被他们做成定局,细节上精致还是粗糙根本无伤大雅。
多么肆无忌惮,多么让他……羡慕啊。
如果有这种权势的是他,他能利用自己的研究,做到多么伟大的事情呢?
不过没关系,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从……此刻开始吧。
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看向了坐在对面,呆呆看着这些雪白纸张,更显情绪低落的唐泽。
他手上,会有多少导师留下的东西呢?不过没关系,就算一样东西都没有也没关系。
唐泽昭本身……就是导师他,最成功的研究成果啊。
“这些评估都非常不正规……孩子,如果你遭遇了严重的欺凌问题,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看看,我和警局合作多年,多少可以……”
“……谢谢您,但不用了。”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唐泽轻轻摇了摇头,“总之,能有报告就行了。我也知道我的情况有些复杂,不用因为这些事情去麻烦下一个心理医生就再好不过了。”
“是不想麻烦下一个心理医生,还是你自己不想来进行心理治疗?”拿出了关怀备至的长辈模式,风户京介稍显严厉地蹙起眉,“不要讳疾忌医,你这样的状态对之后的学业生活都不会有帮助。不要因为他人的错误耽误自己,你年龄还小。”
唐泽一脸慌乱地抬起头,赶忙说:“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的——”
“唐泽君……”猜测着这个孩子可能的遭遇,风户京介尽己所能地表演着,“你也许是犯了一些错,但是相信我,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还遇到过不少。你的未来绝对不止于此,不要自暴自弃。”
你这鸡汤炖的也太干巴了,全是汤,一点鸡没有……
心里嫌弃了一下风户京介的业务能力问题,唐泽张口欲说什么,顿了顿,又垂下了头,把内心存在难言之隐的事表达得足够直白了。
而风户京介也不出所料地咬饵了。
“虽然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出具证明,但是唐泽君,我觉得,你还需要帮助。所以……”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下了办公室的号码,他不由分说地撕下了这张纸,将它夹在了病历报告的第一页,递还了回去,“明天你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时间预约,我一天都有空的。不用急,慢慢来,你放心,警署那边的问题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看了眼他手中字迹飘飞的纸张,唐泽慢吞吞地接过了自己的病历,心中慢慢做着判断,同时极有礼貌地躬了躬身,转头离开了诊室。
目送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踏出自己的领地,风户京介遗憾又餍足地叹息了一声。
放弃了神经外科学,转头心理学的他,因为这个选择了解到了认知诃学,又因为这个选择,在今天,遇到了唐泽一川的儿子……
这简直是那颗正正好落在头上的苹果,是命运的慷慨馈赠,洗刷了他一早上的糟糕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