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陈二人表态之后,文臣这边也有了动静,礼部尚书胡景文和吏部尚书李适之相继附和萧望之的意见,右相钟乘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似乎这场激烈的冲突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又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那些御史们不厌其烦的弹劾,让这位一贯谨慎的右相更加沉默寡言。
薛南亭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垂首道:“国公言之有理。”
这便是表明了态度。
李宗本心中一松,降爵也好罢官也罢,韩忠杰肯定会不舒服,但是时间能够抹平一切纠葛,再加上自己将来在适当的时机让他重新走上朝堂,相信便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不留隐患。
这项议题草草结束,最终的结果是罢免韩忠杰身上的所有职务且降为子爵,当朝拟旨成为决议,无需等到韩忠杰返京自辩。
薛南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有些失望,亦有几分不解。
他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萧望之都没有替韩忠杰开脱的理由,或许如对方所言,他只是担心彻底抹杀韩忠杰将功赎罪的希望,会让军中将帅心生顾虑,因此贻误军机。
罢了,自己已经尽力。
薛南亭神情沉肃,略显苍凉。
按照李宗本的喻示,接下来本该是商议有功之人的封赏事宜,但是众人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冲突里,而且李宗本也难以专注,最后只是定下一个应赏尽赏的基调,并未确定具体的赏格。
李宗本看着萧望之,十分亲切地说道:“荣国公,此事由军事院先拟定一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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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之应道:“臣遵旨。”
朝会就此结束。
群臣离开皇宫,各回各家。
李景达本来已经抵达宅邸前街,却又让车夫调转马头,径直朝荣国公府行去。
来到国公府前厅,萧望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温言道:“请坐。”
李景达落座之后皱眉问道:“兄长,为何要这样做?”
萧望之反问道:“你觉得韩忠杰是个怎样的人?”
李景达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阴险狡诈、志大才疏、刚愎自用,没有继承韩公的半成本领,成日里只知道蝇营狗苟,小人一个!说起来,和我去定州之前很相似。”
萧望之忍俊不禁道:“何必把你自己也牵扯进去?”
“正因为我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才能断定韩忠杰是个小人。”
李景达倒也坦荡,又执着地问道:“兄长,你为何要救他?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天子只能答应薛相的奏请,否则薛相能让他彻底下不来台。”
萧望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轻叹了一声,继而道:“有两个原因。其一,薛相长于谋国拙于谋身,并非是他不懂得其中关节,而是他不屑于那样做。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今上并非先帝,而且如今没有李老相爷为他遮风挡雨。如果任由他继续逼宫,天子这一次会让步,但是往后必然会对薛相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