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廷的身上全是干涸的鲜血,一时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
他连进帐的功夫都没有,只站在门外同江近月说话。
他目光沉肃,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
“近月,听我说,车马我都安排好了,你现在立刻回城,等时机合适,我会通知你们回京,你只要在城里等我消息就好,乖,去吧。”
江近月没有犹豫,提了提手里的包袱,只对他说了句:
“好,你保重,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陆晏廷朝她点点头,刚想再说句什么,身后便有副将喊他前去商议军事。
陆晏廷深深看江近月一眼,转身便要走。
“表哥……”
江近月忍不住叫住他,语气飞快地说:
“三年,三年内你若是不能回来,我会再找机会来陪你,可以吗?”
听到这话,陆晏廷面色倒是松缓了些,他示意那副将稍候,又凑近江近月,低头对她道:
“胡思乱想什么?放心,也许几月不到我们就能凯旋了,赵雪客此番如此心急地偷袭,说明他快要山穷水尽了,他无法再耗下去了,月儿,安心、安心。”
说完,陆晏廷大步离开了军营。
江近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军营之外,眼眶终于忍不住慢慢变红。
这还是她少有的,目送他决绝离开的时候。
他们初见时,江近月以为他是坏人,于是仓皇逃开,徒留陆晏廷一人望着她的背影。
后来在国公府,她也屡次要走,生下孩子后,就想同他和离。
几年后,她和赵雪客的秘密败露,江近月在渡口等候乘船时,也做好了和陆晏廷缘断的准备。
原来在宫里、在京城、在渡口,在那么多的地方,陆晏廷都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多次呢。
此时此地,江近月有些理解他当日的感觉。
不过她每远离他一步,陆晏廷就会跟上来一步,可是如今,她没办法跟上他,她不能跟上他,只能让自己尽快远离,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江近月眼中终于垂下一滴泪,又被她迅速擦去,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声来。
很快,她坐上马车,在青崖和护卫们的保护之下回关沙城。
一路上,目之所及除了战后还未消弭的黑烟,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