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宛如炼狱的九日血战,韩昭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把柄。
可当看到陈大眼中的畏惧,他还是露出了习惯性的憨厚笑容。
“陈哥见外了,还是叫三郎吧,我听得自在。”
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韩昭再是如何表现,也无法消除、掩盖这些变化。
不过故人难得相见,以后或许还会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韩昭冲着道旁的简陋茶肆,作势邀请道。
“天冷,三郎请二位喝杯热茶,如何?”
两人捏着手中的铁锹,表情犹豫。
韩昭见状,笑道。
“放心吧,不差这一会儿。”
这天寒地冻的。
城外那些堆积成山的蛮族尸体,一时半会儿地也清理不完。
按君侯的说法,让他们干这些。
无非是寻个由头给他们发些钱粮罢了。
至于更深的缘由,韩昭一时也没能想透。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他只知道这喝杯茶水的工夫,耽误不了多大的事情,这就够了。
陈大表情有些挣扎,显然是既想跟三郎亲近一二,又怕耽误了自己向君侯尽忠。
还是身边的老丈扯了他一把,他才咬牙道。
“便饮一杯!”
三人落座。
韩昭的甲胄铿锵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却没有多少真正的害怕之意。
反倒是用崇敬的姿态,向他拱手示意。
韩昭歉意一笑,“叨扰了。”
君侯说过,有些东西既然是用血肉换来的,就不能轻易舍弃,更要倍加珍惜。
念头倏忽转过,韩昭下意识挺拔了身形。
一旁的老丈见状,忍不住感慨道。
“三郎,真的是不一样了……”
韩昭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在点了三俩佐食的糕点后,亲自替二人奉上热茶,以茶代酒道。
“过去承蒙二位照拂,三郎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韩昭之前体弱,当初北上途中,感染了风寒。
若不是二人照顾,身死倒不至于,却也肯定要遭大罪。
至于其它的照拂,韩昭就不细提了。
总之,这一切他都记得。
而看着韩昭浑不在意地将滚烫热茶一饮而尽,两人嘴角抽动了一下。
低头望着身前的茶盏,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
好在韩昭适时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又是一番玩笑后,这才打破了尴尬。
而这时,陈大终于忍不住问道。
“之前不是听说你入了六扇门吗?”
“怎么这一转眼……”
韩昭闻言,怔愣了一下,随即也是忍不住失笑一声。
“怎么?现在这一身甲,不比在六扇门威风?”
陈大讷讷一笑。
可老子之前一直在吹你在六扇门如何如何啊!
你这突然来这一出,以后老子想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嘴了……
韩昭自然不知道陈大心中所想。
可他还是将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如何确认他与君侯的同族关系,就不细说了。
毕竟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之前在城头那次,他只远远见过那位族弟,话是半句也没说过。
正如陈大刚刚心中所想,那叫一个想吹也不知道从何处下嘴。
韩昭心中苦笑,顺势将话题转移,只说自己如何由六扇门转入军中。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有些曲折。
一开始,凭借着那份血脉馈赠,他确实是去六扇门做了个清闲文书。
可他运气实在是好!
没过几天,虞阳郑氏作乱,六扇门奉命剿之。
又因为姓韩的缘故,这等天大的好事,上面自然不会忘了他。
就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文书,竟直接获得了这泼天的造化。
只一夜间,便从一介凡俗瞬间跨入先天宗师的韩昭,很是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才确信下来,这是真的。
在这之后,他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在经过一番挣扎纠结之后,他终究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弃笔从戎!
原因无它。
只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六扇门就是自己那位高不可攀的族弟,豢养的鹰犬爪牙。
也因为他姓韩的缘故,但凡脏活、累活,等闲不可能让他沾手。
以免日后污了自己那族弟的名声。
这样一来,他还怎么立功?还怎么往上爬?
还怎么抓住这从天而降的天大机缘?
所以有些选择,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韩昭浅饮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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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很多东西涉及隐秘和得失计较的缘故,他说得含糊。
所以这一略显曲折的过程,就显得有些单薄。
这也导致老丈很是为他扼腕叹息了一阵。
毕竟在他看来,待在六扇门中做个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清闲文书多好?
可不比如今这刀头舔血的情况,强上太多?
他可是记得,这小子过去最是怕死。
之前修葺城墙时,他就看出来了。
这小子整日担心蛮狗南下,担心得都快魔怔了。
韩昭闻言,只是淡笑,也不解释。
他是怕死。
可他更怕继续像以前一样,一辈子庸庸碌碌,有如蝼蚁草芥一般,一念丧之。
因为怕死,他选择了自己握刀。
因为怕死,他可以让别人先死!
所以当阵前临敌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般怯弱。
只是当陈大忽然用灼热的目光望向自己,并且说出那个请求的时候,韩昭还是怔愣了一下。
“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