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孝谦猛力地咳嗽,意沛的心悬了起来,这咳嗽声好生熟悉,却又让人害怕。“你怎么样?胸口痛不痛?”她熟练地替孝谦揉搓着胸口,力道恰到好处。
孝谦咳了一阵后才平静下来,喘着气看着意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握住了意沛的手,道:“我不是二哥,会好起来的。不会让你担心。”
他知道自己的担忧,意沛突然鼻子一酸低声呜咽起来。刚才的那一幕太过熟悉,瞬间把意沛带回到孝和身边,她仿佛看到了孝和苍白的脸孔,他也曾经虚弱地告诉自己“我会好起来的”,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
孝谦伸手想替她拭泪,可她却闪躲开去。“我要走了,让人看见了不好。”她起身后孝谦的手依旧拉着她,“见你一面,我也放心了不少。不过你还是要自己保重,万不能受风。按时吃药。”她松开了孝谦的手。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孝谦追问道。
“我也是担心你才趁夜过来。只要你好好将养,一定会好的。”意沛已经走出了几步,“等你好了,我们自然就能见面了。”说着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后便回头道:“保重。”说完就闪出了门。
孝谦心下空落,很想留住她。可他也知道意沛在此多逗留会危险,也不得不任她去了。刚才她替自己安抚胸口平喘,这样的举动他也很熟悉,几年前他也经常看到她这样帮孝和平喘,他能理解她对自己的担忧,同时他也沉浸在一番沉思中。
孝和走了几年,钟家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意沛当初执意要为孝和守节,这虽然让人感到后悔但却已经是事实,是对是错若再追究也无意义。但就是这“守节”两个字,让他和意沛陷入道德和情感的旋涡。孝和虽然已经故去,但却无形地站在他们之间。孝谦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二哥,意沛是二哥心爱的女人,这点他再清楚不过。而他也是二哥最为信任的兄弟,甚至在临终的时候还把妻子托付给他。而他呢?此刻却夺走了意沛的心,更是让意沛意识到当初对孝和的并不是爱而是感恩。若是二哥在天之灵知道此事,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责怪他们?会不会感受到背叛?
这样的犹豫和自责相信不仅仅困扰着自己,同样也会困扰着意沛。孝谦相信意沛比自己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和自我的谴责。他们之间向前走一步是对钟家的犯错,若是退后一步则是对自己真实情感的漠视,若守在原地呢?孝谦答应过意沛会找到一条适合他们走的路,给了她希望又怎么能因为阻碍而收回?孝谦虽然很疲惫但却睡不踏实。
意沛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里,关上门的那一刻总算能松一口气,她的心还在迅速地跳动着,惊魂未定。看到孝谦的情况后她的确放心了一些,之后她定不会这么冒险。定了定神后她也感觉到疲惫,毕竟她也受了些风寒,于是准备宽衣就寝。坐在床上脱去外面的外套,里面是湖蓝色的低领小袄。脱去小袄后意沛无意间看到了斜对面梳妆台上镜子里的自己,发现了自己锁骨之下的粉色唇印。这让她有些意外,慌忙坐到梳妆镜前仔细察看。肩胛上落下了不少孝谦的痕迹,这让意沛有些莫名的紧张,连忙把小袄拿过来穿上把衣领紧紧地扣上来遮掩这些痕迹。低头看到梳妆台上孝和的相片,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丈夫的弟弟,无论他们之间爱得多深多刻骨,就现今的处境,这些都是背德的证据。
自己的心路和外界希望她能做到的节妇,两边的冲突又在困扰着意沛,把她弄得心神不宁。看到被压下的相片,意沛觉得愧对孝和,于是忙把相片扶起来。孝和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柔和,笑容让人温暖。似乎在对意沛说:我不怪你。这让意沛的心开始破碎,无力地伏案而泣。“对不起......对不起孝和......”意沛抚过孝和的相片,“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半夜,孝川点亮了床头的油灯,侧过头看一看枕边含泪的小鱼,不耐烦地说道:“像条死鱼一样!没劲!”说着就开始穿衣穿鞋。
“你......你去哪里?”小鱼颤抖着声音问道。
“要你管!”孝川麻利地穿好了衣服,打开门说道:“警告你别在我娘面前乱嚼舌头。”说完毫不犹豫地出门了。
屋里的灯火闪动着,让人的心也跟随着颤抖。小鱼裹紧被子,她无法去忽视身上伤痕带来的痛楚,但她不愿意看它们一眼。她很怕孝川的接近,每一次都是噩梦。孝川此刻不用问都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样的一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小鱼一想到就悲伤起来。睡不着,在这个屋子里更让她感觉到压抑,于是她干脆起来往外走。寒冷的夜风吹得她脸上刺痛,但就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回到她的房子里去。可是这黑夜里去哪里呢?小鱼不知何去何从,于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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