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得意的笑道:“要不然说姑老爷是探花郎呢,到底也是聪慧的紧。”
遂慢慢的又说了起来:“那王世一眼看着我说的可怜,便依着我的话写了一篇状文,不瞒姑老爷,那状文至今还留在我的书房的,文笔细腻,言之有物,逻辑清晰,又没有堆砌的虚词,实实在在算得上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为着见我穷苦,只说没有吃一餐饭,他不单没有收我的润笔,还特意给了我些铜钱好去吃饭,倒是让我也感动的很。”
林如海听到如此之说,倒也有几分理解了贾赦为何如此迫切的想要择了王世一做东床,感情是有这么一个偶遇在之前。
遂不由得失笑的说道:“大老爷倒是促狭的很,只是须知那王世一本就是靠了这写信吃饭的,若是多了似你这样的几个,只怕是肚子要多饿几顿了。”
贾赦笑道:“我虽是捉弄了他,毕竟也是念着他的好的,那几日我倒是嘱咐了家里人日日去他那里写了许多信,润笔也是多给的,他住的那家店铺也是我的名下,我又暗里嘱了那掌柜的借着剩饭剩菜的名义免费折箩给了他吃,其实都是上好的干净的饭菜的,又借口给他送了一床旧棉被呢。”
林如海笑道:“原来大老爷与王世一神交已久,合该你们有缘,可有下文?”
贾赦摇头笑道:“还有什么下文呢,也是你与我提的,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然中了进士,做了庶吉士了,也是之前知道他的为人的,又细细打听了他的根底,所以对他也是好印象的很。”
林如海听了点头笑道:“所以说,不结了这段缘分,可就纯纯的白瞎了这场偶遇了。”
贾赦听了大喜道:“姑老爷可是应下了?”
林如海笑道:“我自该替自家人着想的,惜春也是我的侄女,我不替她着想,又该替谁着想。”
待邢夫人听见贾赦回来与她说的话,顿时不高兴起来,将那王世一说与岫烟自己尚且要掂量掂量,何况是惜春,遂恼道:“老爷之前不是说是诓骗二太太的,也是情急之下,怎么反倒当真了。待躲过了这段风声,就带了惜春去外面交际,我只说是当初本就是两家相看,既是没有相看上,理当各找各的,自有好人家打问咱们,大老爷却又是唱的哪出戏?”
贾赦就知道这妇人只看眼前,遂笑着将与林如海说过的话说与了她听。
邢夫人方知王世一的为人,只是仍旧迟疑道:“毕竟是四姑娘的一辈子,那王世一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吉士,凭着自己要等到何时才能爬到高位呢,且那做了进士的多了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能够给自家夫人封了诰命不成?只怕老爷打算的是好,却是危险的很,不如选个公侯之家来的方便。”
贾赦指了邢夫人笑道:“你糊涂!如今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实和你说了吧,陛下虽是明君,毕竟多疑,只看他之前的行事就可知道了。所以太上皇亲近的老臣,陛下也是慎用的,只是再三的试探了方有三分放心,备不住也存着几分戒备。这王世一可是诚亲王当初力荐了皇上,方才能够得了进士,不然凭着那卷子上沾上的墨汁,今科与他是无缘的了,再蹉跎几年,可能考的上呢,故此诚亲王竟是他的大恩人了。那王世一也知机的很,日日往诚亲王府跑,以诚亲王马首是瞻,王子腾想拉拢他,他只不愿意,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诚亲王提拔上来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世人也将他绑了诚亲王的船上,哪里有投了王子腾的道理。诚亲王又是谁个,那可是陛下的死忠,和陛下血里滚出来的,陛下就是不信自己的亲爹,自己的亲儿,也没有不信诚亲王的道理。故此,王世一投了诚亲王,就是投了陛下。现在可用的青年不很多,他王世一就占一个,将来只怕你嫌他升的太快,耽误了与你女儿生外孙呢,还只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邢夫人迟疑道:“其实效忠陛下的也有很多世家子弟的,不如咱们先看看他们。”
贾赦笑道:“罢罢罢,不必和我提什么世家子弟,现下府里就有几位,除了环哥儿和兰哥儿,你且看看,有一个算一个,可有你看的上眼去的?”
邢夫人笑道:“人生九子,子子不同,总是有出息的。”
贾赦笑道:“这世家出一个出息的可是凤毛麟角,若有,早就被高你一等的给定下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我。实说了吧,那王世一的卷子我也见过了,言之有物,逻辑清晰,里面的几条建议都是可用的,不愧是民间历练出来的,不知比那些写的花团锦簇、虚虚张张的强上百倍。虽说是进士最后一名,不过是因着污了卷子的缘故,若是叫我说,真的比起来,那位宁家的探花许还比不上他呢。偏生他又稳重通达的很,明知污了卷子不能录用,还坚持写完了卷子,且写的还很好,字迹工整,实实在在的一笔好字。若得用了,将来必定是前程远大的。太太不信,我那里还存着王世一的一封信,不如太太看看再说。”
说着,就叫小厮去书房里拿信,一时拿来,邢夫人细细看过了,笑道:“老爷果然有眼光,怪道只愿意那王世一,原来是早已暗暗相中了。”
贾赦顿时笑了起来,得意的说道:“那王世一父母早已是没有了的,若是娶了惜春,咱们就如同他的亲生父母一般了,凭着他的良心,你还怕他不孝顺咱们么。当然我不是指望他给咱们养老,横竖有琏儿和琮儿了,关他什么事了,可是有些时候也是该用到他的。”
邢夫人听了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老爷是见过王世一的,长的如何呢。”
贾赦笑道:“不过也是普通人的相貌罢了,不然长的太好也会被人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