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鼓楼了。
程千帆忽而说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先生,前面不远就是了,我再拉两步吧,省得您受累。”黄包车夫赶紧说道。
“行了,就这吧。”程千帆下车,直接将一张钞票扔在地上,“多的赏你了。”
说着,皮鞋却是正好踩在了钞票上,然后笑着迈步走开了。
“谢谢先生,谢谢。”黄包车夫忙不迭弯腰捡起钞票,一点也不嫌弃,口中感谢不迭。
屈辱?
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更别提朝不保夕,一家子等着买米煮野菜粥果腹,这样的屈辱他南阿生且巴不得天天都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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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阿生难得得了大方的客人的赏,心中欢喜,他拉着空车到一个树荫下,想着喘口气,就看到有两个黑衣短打装扮、戴墨镜的男子将他围住了。
“两位爷,咱是吃焦六爷的饭的,您多担待。”南阿生赶紧双手抱拳,低声下气说道。
焦六爷是这附近的黄包车团头,大家每个月被焦六爷抽成,焦六爷保大家平安。
“什么焦屁六,不晓得。”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子说道,说话间扬了扬外褂,露出了里面的别在腰间的短枪。
“哎呦呦,老总,咱有眼不识泰山。”南阿生直接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忙不迭说道,“老总,有事您吩咐。”
“刚才你拉那人,路上都说了什么?”另外一名戴了遮阳帽的男子说道,“一个字都不要漏错,一五一十说一遍。”
“咱想想,想想。”南阿生满头大汗,连连说道,他想了想,这才一边思考、回忆,一边说。
遮阳帽男子见他说的车轱辘话,断断续续的,不得不随时打断,提问。
“组长,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两人走到一旁,矮个子说道。
童学咏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在不远处惴惴不安的黄包车夫。
然后他走过去,“你绕路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南阿生指天发誓,“咱南阿生是出了名的老实。”
“放屁!”矮个子上去就是一脚,“你个怂奸,你还敢说没绕路,从老虎桥去颐和路是从黄泥岗走?”
南阿生吓坏了。
“不要这么粗鲁。”童学咏瞪了一眼这名南京这边配给他的手下,他走过去弯下腰,蹲着,递了一支烟卷与黄包车夫,又将还有半包烟的烟盒放在车夫身边地上,“别怕,老实说话,这包烟也给你。”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毛瑟手枪,放在另外一边,“再不老实,赏你一粒花生米。”
“欸欸欸,说,说,咱是绕路了,绕路了。”南阿生赶紧说道。
“那人看出来你绕路吗?”童学咏问道。
“不能吧。”南阿生怔怔说道,“要是看出来了还能饶了咱。”
童学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了,还算老实。”他拍了拍黄包车夫的肩膀,“记住了,今天没有见过我俩。”
“啥,您说啥,不好意思啊,刚才咱一不小心睡着了,先生是要用车吗?”南阿生挤出笑脸,说道。
“聪明。”童学咏轻笑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艾恒,走了。”
“唉,组长你先走,我这就来。”艾恒说道。
童学咏没有理会手下,倒背着手离开了。
这边,南阿生就要去拿地上那半包万宝路,一只皮鞋的脚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面上。
“啊!”南阿生发出惨叫,却竟然不敢反抗。
“你个臭屁虫,叫你不老实!”艾恒用力踮起脚尖踩,然后一脚将车夫踹翻在地,自个儿弯腰捡起那半包香烟,又朝着车夫头上吐了口唾沫,“狗一样的!”
然后又直接向车夫腰间兜里掏过去。
刚才一直沉默的南阿生终于有了反抗,他跪在地上,嚎啕,“老总,老总,不能啊,不能啊,家里六口人等着下锅米哩,会饿死人的。”
“狗东西!”艾恒一顿拳打脚踢,打的车夫满地打滚,这才收了车夫的‘孝敬’,临走前还走到一边将黄包车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