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家的茅草屋,顶上的茅草早已褪去了草色,泛黄而又厚重,四根尽是裂缝的粗木桩四角而立,不太能支撑起这破旧的顶。
马春梅从低矮的房门中钻了出来,来到炉灶旁,看了看快要见底的米缸,拾起扁担准备出门去打水,为一日之生计。
马春梅打开自家栅栏门时,忽而一惊,扁担脱手而出,水桶也掉落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的空地,那里斜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娃子,看身形和牛大壮家的崽子牛奔儿差不多大,十一二岁的年龄。
那娃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能养鸟,浑身满是泥水、血污,也看不清楚性别。娃子上身粗布麻衣,条条碎碎状,身体裸露的地方能看到许多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似是被灌木丛的荆棘割伤的,粘黏着许多杂草、荆棘刺,看着就十分疼了。娃子腿上泥泞快没到腰的位置,像是从田埂里直接淌过来的,活脱脱一个土泥鳅。
马春梅不一会便镇定了下来,她凑近看了看娃子沾满泥水的面容,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手指颤巍巍地放娃子鼻子边,试着气息。
虽不是自己娃儿,但马春梅挺心疼的。她本想叫大胆起来,但她没有勇气再去惊扰睡梦中的马大胆,只好呼唤隔壁的赵大爷前来,来帮忙照看还在昏迷中的孩子。
马春梅焦急地隔着栅栏,朝赵大爷家房门喊道:“赵大爷,这儿有个可怜的娃子,躺在我门前,先来帮妹子照看下啊。”
赵铁柱,村里的打铁匠。
赵大爷佝偻着身子,不缓不慢从门房中出来。他先应了声马春梅:“老妹儿,大爷我老腰子不行,别催啊,就来,就来。”赵大爷走到孩子身旁。赵大爷没显得像的马春梅这般焦躁不安,试探了娃子的鼻息后,翻过娃子的身子,逐一查看娃子身上的伤口。
皂荚庄也经常有山里采灵药回来的人,伤痕累累如这娃子一般。
“身上伤口,都是荆棘割伤的,大多都已经结痂。没有太深的口子,身子骨也并无大碍。”没多久,赵大爷便开口说道,“兴许是逃难过来的,一路颠簸,劳累过度晕过去而已。”
他轻轻地摇了摇娃子,叫了几声,并没有回应。
“多可怜的娃子,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马春梅忍不住开了口道。
“老妹儿,看这娃子醒来咋说,也许能收留着住一段时间。”赵大爷,像是看透了马春梅的心思,沉声说道。多年前,他也是流落于此,被马春梅的爹给收留照顾的。
马春梅却眉头紧皱,蔫蔫地说道:“大胆醒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不让我收留?”
“不知道,这娃子怎么寻得这土旮旯村的。你先照顾娃子,有事我来给大胆说。”赵大爷语气沉稳,忙不迭回屋,翻找一些草药、创伤跌打粉的,让马春梅去挑些水来烧水。
马春梅自是有了主心骨,她把娃子抱回家,放在院子里的干净的桌子上,盖了件衣服,就提着扁担水桶出门了。不一会,挑了两桶水就回到家,升起了炉灶,烧了点热水,准备帮娃子洗净身体,处理伤口。娃子身上破烂脏兮兮的衣服,已经跟伤口黏在一起,马春梅慢慢将娃子身上泥污衣物褪去,准备清理荆棘刺和杂草。
一般人可忍不住这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娃子就疼醒了。娃子睁开眼后,看到马春梅那满是心疼和心酸的面庞后,抬起手抚摸着马春梅脸上淤青,一行浊泪落下,转而昏沉睡去。
春梅细心的替娃子擦拭干净全身血污,露出娃子那可爱又白嫩的脸庞,确认是个男娃子后,马春梅不禁内心欢喜。但看到娃子伤痕累累的身体,也不知怎么就流落到皂荚村,就不免又多了几分心疼。给娃子各处伤口撒上创伤跌打粉后,马春梅找来得两件干净衣服,一件撕成布条,逐一的包扎伤口,用大布条在腰间缠了一圈,另一件衣服包裹住娃子,抱进屋内,放在了马大胆身旁。
马春梅内心已经默认,这就是自家娃子。
转眼日上三竿,马春梅做好了饭。饭菜,虽是寻常人家的野菜粗粮,配上大米粥馒头,不仅让人食欲大开,那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皂荚村里,人人都羡慕马春梅的好厨艺,人人却也都厌恶马大胆的好吃懒做。马大胆,牛一样的倔脾气,在家穷横穷横,在外则胆小如鼠,偏偏又嗜赌如命,十赌九输。马大胆的赌瘾是深入骨子里的,有时候下地干活纯粹是赌瘾犯了,就连马春梅劳作、打猎所得,都会让他拿来在赌桌上当赌注。这样的“善财童子”,谁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