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他活不了太久

芙蓉私自出手不过是第一步,她眼下已经是师父的人了,师父向来不做浪费时间之事,唯有足够的利才能让她救下此人。

今日躺在纪烨煜怀中的芙蓉,眼神不同了,那是一种平和的算计,棋子成了开刃的尖刀。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动着棋子,他知道殿下是在听他说的:“也不知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须臾一场雨又落了下来。

雨水滂沱,不似往日温和,倒像是天捅了个窟窿,遮天蔽日不见停的。

说到芙蓉之后庭芜又扯到了纪烨煜,这张嘴就停不下来:“要说起大皇子,同样都是皇子,人家二皇子怎么就这么会做人,就说处理事情这一项,上次五公主和越贵嫔陷害一事,二皇子去了锦绣宫三言两语就将五公主恨意转移到越贵嫔身上。”

“再说着大皇子,今日才接下修筑河堤的差事,回府途中出了事,还为了芙蓉弃满堂宾客不顾,我看今日之后圣上龙案之上参他的折子估计跟雪花一样多喽。”

纪宴霄又泡起了茶。

片刻后,他挑眉:“继续。”

庭芜见纪宴霄有兴趣听,他又叨叨开来:“其实要我说,朝廷里就没几个能担事儿的,都想着怎么从皇帝手里抠出银两为己用,江河水患他们不管,百姓受灾他们克扣,户部银两填不上了他们就增加地方赋税。用这些权贵的话来说,水患又淹不到他们身上,受灾也受不到汴京,他们怕什么。”

“还有还有。”

“就单单是大皇子接下修筑河堤这事儿,殿下在其中的功劳不小吧?”

“眼下他处理完自己府上一烂摊子事儿,可曾想过为殿下谋取些什么?吏部主事说来官职不高,也当入不得那些大臣的眼,可总算为他奔走,表面上得做到过得去吧?”

“咱们在安乐殿这么久了,圣上也没说让我们迁出宫,一个两个跟大尾巴狼有什么区别?”

纪宴霄听着庭芜在这里说废话,却想到了姜月。

她一身杀人技巧出自何处?

狠厉、果断、凉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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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人似没有喜怒哀乐。

人生而一世,竟是这样巧和他是相同的性子,当真是有趣。

纪宴霄手指摩挲着玉戒,喃喃道:“你说姜姑娘在桂花巷将人劈成了两半?”

庭芜一脸懵逼殿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开始回想,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在他面前裂成两半的人,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

“没错,就是这样。”他打了个哆嗦:“一刀就成两半了。”

“她为何要杀人?”

庭芜习惯性点点头:“对,她......呃?”

他听见殿下说什么来着?

殿下问姜姑娘为何要杀人?

庭芜仔细盯着纪宴霄,很好,殿下还是殿下。

“一命偿一命,因为是安嫔先悬赏杀手去杀姜姑娘的。”他倒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淡青色窗纱轻柔微凉,起风时遮住青衣少女削瘦的身影,她眸子平静如一汪深潭,似冰山的雪,山涧的松,无声无息,悠久沉寂。

“想救便救了。”

纪宴霄突然轻笑一声。

大皇子该死,纪氏该死,眼下安嫔自然也该死。

毕竟他和她同舟共济,同为共犯。

风雨里,外殿有小太监持伞奔赴而来,到了主殿前收了伞,又抖去身上多余的雨水,这才进了书房行礼通禀:“回禀殿下,大殿下说是有事相商,此刻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外了,让您快着些。”

纪宴霄声线柔和:“知道了,下去吧。”

此刻让他出宫去大皇子府,想来是为了今日遇刺之事,纪烨煜也料到明日朝堂之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才会来请了他。

确实是易怒冲动,愚蠢至极。

庭芜也抱怨:“大皇子未必是黄鼠狼精变的?非要这等子深更半夜冒着风雨出宫,朝臣弹劾他自己不会想办法吗?殿下你这些年身体本就算不得太好,秋日寒气又重,这不纯纯折腾人,看他个鸟口口!”

他嘴里骂骂咧咧,就没一个好东西。

青年自书房几案前起身,穿上云白长袍,如缎乌发束在身后,执伞踏入风雨。

温柔的声音淡淡传来:“走吧。”

“他活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