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有些得意:“原先老婆子也觉得麻烦,这么多规矩,日子得过得多烦啊,可过了这么久,老婆子才发现,人不怕规矩,就怕没规矩,以前咱们县没什么规矩,日子可比现在难过不少!”
“那些偷鸡摸狗的小子,现在要么进了厂,要么被锁去矿山,我看啊,这是阮姐菩萨点化他们!”
姜佩兰沉默着点头,她很快知道,这个老大娘家境竟然很是不错,儿子在工厂做工,媳妇当了扫盲老师,而她又不想去扫大街——觉得来钱少,便趁白天家里只有自己,开了这个育儿所。
一个孩子她一天只收一块,若是包月,那算下来一天只收八毛。
于是姜佩兰成功入职,给孩子们擦屎提尿,还要给他们换沙。
她还从未干过这种活,在赵家时有奶妈子,自己孩子的屎尿她都没有伺候过。
但这毕竟是工作,且签了契书,加之姜佩兰好强,绝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竟也坚持了下来。
老大娘一天给她开三块的工资,一个月刚刚九十块。
对比工厂自然不多,但这毕竟不像工厂那样累,来应聘的,多数也是老大娘这样年纪的妇人,干不得重活,带孩子虽然又累又繁琐,可总比去工厂,摆弄那些机器叫她们觉得适应一些。
“我看你与你那丈夫,也不怎么亲密。”老大娘看姜佩兰干了几日活,觉得这姑娘十分顺眼,便好心说道,“你若与他过不下去,趁早说清了离婚,别觉得自己养不活三个孩子,你有手艺,咱们这儿缺医匠,即便不当医匠,你去工厂,养活三个孩子绝无问题。”
老大娘:“如今县里不说,村里离婚的可不少。”
“我媳妇她组里就有个妇人,进厂之前总挨她男人的揍,生了两个女儿,公婆和她男人看她不顺眼,阮姐来之前,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可如今呢?她进了工厂,为了往上升,又去上了进修课,转头就回去提了离婚,村里分给她的地也不要了,返还给了阮姐,拿了笔钱,带着女儿们进城过日子里哩!”
姜佩兰被惊得连表情都没了,她傻傻地看着老大娘,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大娘,你不怕你媳妇有样学样?”
老大娘十分豁达:“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走,难道我就留得她?何况人啊,将心比心,我那媳妇是个好的,我和我儿也不是坏的,过得下去自然好,过不下去,我儿还找不到好姑娘?”
老大娘:“更何况她有工作,离了也能去找个好儿郎,我家没亏着她,她有好前程,我也不亏心。”
姜佩兰懂了——百姓有钱了,如老大娘这样的人家,便能不再将媳妇看做家里最重要的财产,不必再害怕她跑了,自家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