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节 似是故人
见汉王已经认可了蒙禹提出的策略,纪刚更是彻底放心了,他自己也是个揣度人心的高手,当然知道这人一旦开始认为自己错了而对方是对的,那这心理上就会开始逐渐倾斜失衡,哪怕一开始再怎么强硬也会慢慢的接受对方所给的建议并认可对方。
于是纪刚仍然谦恭的说道:“其实殿下不是想不到这个法子,只是遇事心急了些,想快些给丘福等人的家眷子侄们恢复祖上的荣光罢了。”这本是纪刚一向擅长的给对方个台阶下的说辞,可谁知汉王却摆摆手道:“诶,不是不是,本王确实就只想到这一条路,因为脑子被父皇的诏命给卡住了,老觉得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根本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法子,看来以后真要多向纪大人求教才是。”
纪刚只能无奈的笑笑,汉王这性子,和他说话还真是不能按常理来啊,不过只要他愿意向自己求教就已经可以了,于是纪刚再度欠身道:“那下官就斗胆先说一句,殿下以后再要做什么,能不能先三思而后行,莫再要给朝臣言官们落下什么把柄。”
汉王也点点头反问道:“那纪大人能不能也告诉本王,这些朝臣言官们这次都是怎么说本王的。”纪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飞扬跋扈,胡作非为。”汉王闻言一怔,先是眉头紧皱面色难看,继而却松开眉峰微微摇头,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纪刚也不知道这样直白的话会让这性子暴躁的汉王怎么想,可若是此时还不说,那后面还真就不好说了,不论如何,先看看汉王的反应再说吧,此时见汉王面上变化如此之大,也不知道汉王现下到底在想什么,还是静等吧。
汉王笑了一阵才爽朗的说道:“多谢纪大人实言相告,还真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本王这样的实话啊,可笑本王还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声应该不差,没想到已经这么不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评价,那本王还真是没资格去做这个储君的。”
纪刚笑笑道:“殿下也无需妄自菲薄,这些朝臣言官们一向都是喜欢夸大其辞的,一点点小事他们都可以说成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其实对汉王殿下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言辞轻缓的了。”汉王好奇的问道:“那他们先前参劾太子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纪刚笑笑道:“也是八个字:庸碌无为,有负圣托。”汉王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这些言官们嘴倒是真毒啊,看来也没有过于厚此薄彼。”纪刚却微微摇头道:“那可大不一样,殿下可以再细细品品这其中的区别。”汉王想了半晌,却还是疑惑的问道:“看来还是骂本王更狠些?”
纪刚微微摇头道:“殿下且看,这庸碌无为,说的只是太子谨小慎微,遇事裹足不前,而有负圣托,也无非就是说太子殿下监国理政还赶不上陛下而已。可说殿下的就不一样了,这个评价已经是把殿下说的不堪大任了。”
汉王这才瞬间收起了笑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在纪刚的点拨下,现在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堪大任”,这样的评价不就等于是要彻底断了他做储君的路么,如果任由这些评价不断的出现在父皇面前,那谁知道父皇会不会被影响得改变了心意啊?
至此,汉王也终于诚心的问道:“那本王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还请纪大人明言。”纪刚眼见得目空一切的汉王也终于向自己诚心求教了,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心中也暗自感叹,这回的差事可真是好啊!从此后他纪刚还需要怕谁?
可纪刚面上依然谦恭的说道:“殿下真的愿意听从下官的建议么?”汉王笑笑道:“今日听了纪大人一席话,本王已经是受益匪浅啊,只要纪大人说的有理,本王一定言听计从。”纪刚点点头道:“那好,下官就先说第一条,殿下能不能先隐忍一年,不要做任何针对太子殿下的事,也不要再去找太子殿下的麻烦。”
汉王不解的问道:“可我若不是不争,不就等于承认了他这储君之位了么?”纪刚又学着蒙禹的话笑笑道:“争自然是要争,可就因为殿下先前做的有些不妥,所以才要先隐忍一年,让大家都淡忘掉殿下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不过一年而已,还到不了殿下自承放弃储位的地步。”
汉王想了想,也点点头道:“好吧,忍一年便忍一年,大不了我这一年就呆在军中好了,那然后呢?”纪刚继续说道:“那这第二条,便是殿下应当立刻上书陛下请辞协同监国。”这一下,汉王又不干了:“这怎么行?做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让大哥和内阁松了口递了折子,眼看就要成了,怎么反倒要本王自己请辞?”
纪刚欠身道:“殿下稍安勿躁,须知就算太子和内阁都上了折子,这诏命最后还是要陛下允准才能发的。”汉王皱眉问道:“纪大人的意思是父皇会不准?”纪刚微微摇头道:“不是,太子和内阁上折子,陛下按理应该照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殿下才应该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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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有些憋屈的问道:“为什么啊?本王为此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纪刚只得耐心的解释道:“殿下须知,一旦协同监国,那太子殿下今后任何的错失,殿下也就都有份的,敢问殿下究竟是想要这虚名,还是想要储君之位?”
汉王闻言又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些,他原先还想的是一旦协同监国,他就更有机会去挑太子的错处找太子的麻烦了,如今听得纪刚说破,也猜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子和内阁会同意他协同监国,搞了半天他们是要以退为进的把自己也拉下水啊!
汉王手指轻叩着桌案不悦的说道:“原来如此,本王这下明白了,我说怎么太子的那个谋臣杨士奇这回居然半点都没有反对此事,反而亲自执笔附上了内阁的折子,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纪刚点点头道:“所以陛下才一直压着!”
汉王此时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搞了半天,自己自以为得意的结果,却是别人想要的,而他自己还在傻傻的怪父皇怎么还不下诏,还在傻傻的自鸣得意自己终于大胜了一次,还在心里腹诽太子的老师兼谋士杨士奇也不过如此。
汉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哎,纪大人可真是叫本王有些无地自容了啊,惭愧惭愧。”纪刚其实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先去问了那个鬼才蒙禹的意见,不然他自己哪里看得出这背后的道道,又哪里说得出这些话来,须知当时他自己听见蒙禹要汉王请辞协同监国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的。
因为对于纪刚这样的人来说,权柄的大小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这协同监国,权力可不是大了一点半点啊,自动请辞这样的权力,那不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么?可当听完蒙禹的话后,他也愕然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特别的杀人方式,叫做捧杀!
而太子的老师杨士奇也确实是说服了太子准备用这一狠招,把汉王捧上协同监国的高位,然后再在小事上都仅着他让着他,当汉王开始自鸣得意越来越不把太子当回事的时候,就是他犯下弥天大错要被废除王爵的时候了。
这些话,纪刚自然没有对汉王明言,因为他很怕汉王会听完之后一气之下提上霸王枪就去把杨士奇给剁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所以他只能点到为止再把陛下故意压着的消息说出来,还好,汉王也不蠢,基本是听明白了。
于是纪刚继续说道:“那这第三条,就是今后殿下要多多接近太子,尽量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嘛,汉王殿下何不也配合一下?干嘛非要让朝臣们觉得是太子殿下处处在宽容忍让于殿下,而殿下则是不知进退的在咄咄逼人呢?”
汉王无奈的苦笑道:“原来朝臣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