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草原,秋高气爽,一群群鸿雁飞过天际。不久之后,它们就会飞到中原,飞到江南。
老九骑着马,跟随在轲比能身边往前行进着,老蛮王依旧在前方喝部族首领们高谈阔落的述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而老九则半躺在马背上,喝着酒,看着天空。他此时的内心却原本是无比的平静,只是天空忽然飞过的那只百灵,却让他心里莫名的又想起那个流着泪翩翩起舞的身影,心底深处就莫名的一痛。
前面的谈话渐渐安静下来,老九感觉有人到了自己的近前,他一直起身,就看到老蛮王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老九有些疑惑的看着老人家。轲比能嘿嘿笑道:“年轻人,我知道你并不愿意跟你故国的人为敌,更不愿意为了保护我而杀死故国的人,所以,这次漠北会盟结束之后,你就护送我的女儿回漠南去吧,之后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草原还是回到中原,都随你的愿。”
听闻这话,老九的内心再次被触动了,忽然有些感动得想流泪,只能连忙咧嘴一笑点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老蛮王还有心思为自己的心理感受考虑,还在为自己和穆萨公主创造最后的可能,这位忘年交的知己对自己的喜爱,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师父,想到自己的师父,老九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其实老九心里明白,师父所谓的远游,无非是不想和自己最后死别而已。分别了几年,这个时候,师父也许早已不再人世,从自己西出阳关的那一刻,气势自己就已无一位故人。可来到草原之后,却得到了两份沉甸甸的感情,这是两份完全不一样却又都无比沉重的爱。
这两份爱再加上自己的使命,就好像三座大山一般压着自己,压得自己自己都快窒息了,有时半夜突然醒来,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要做的事究竟对不对,可最后,那从小就接受的刺客的至高使命却还是告诉自己,要做的事是对的,这也才让老九继续坚持着等待那最合适的时机。
会盟的前一日,各部族首领陆续到齐,当晚的宴会上,久违的穆萨公主也终于再次出现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老九实在惊讶得愣怔住了,才几个月不见,公主原先明艳的面庞已经光彩不再,眼中也失去了神采,而且整个人消瘦得几乎脱了形,老九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声来。
还是公主冲他凄然一笑,率先开口道:“许久未见,韩先生可还安好?”老九点点头,将手中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公主也抬起酒碗刚要喝,却被老九一把抢过去一口喝干,公主惊讶的看着他,老九终于挤出了一句:“你这身体如此虚弱,不能再喝酒了!”
公主闻言一怔,点点头,连忙偏头转身离去,泪水已经再次涌出眼眶。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心里,还是没有放下,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爱的如此深沉,她分明感觉到韩龙是骗自己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家乡有妻子?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韩龙为什么不想要自己,她也不敢问,她怕因为他是因为嫌自己是嫁过一次的,她更怕知道还有其他更可怕的答案和真相,所以穆萨公主只能整夜整夜的失眠,一次次的看着天空流泪。
这一夜,大概是老九这一生喝得最沉醉的一晚,睡梦中,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还有那滴随风飘洒又破碎在风中的泪珠。睡梦中,老九也流下了两行热泪,睡梦中,老九哭的肆无忌惮,在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中,却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拭去了自己的泪痕,又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第二天,草原各部的会盟按时召开,一套繁杂的巫师祈福仪式之后,轲比能缓缓走上高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都一起看着台上,老蛮王轲比能面色威严的走到台前,而老九也轻轻来至台后,距离轲比能,只有十步左右。
轲比能环视一遍台下,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族人们,我鲜卑本是小族群,一直被匈奴压迫,直到匈奴被汉人战败远遁,我鲜卑才有了壮大的机会,按照祖先的记载,我们的始祖,也是从中原的黄河边被赶到草原上的,数千年过去,也许我们都忘了这些,不过我们从未放弃过入主中原,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如今,这机会已经来了,中原纷争数十年,各国战力大损,而我鲜卑已经团结一致,拥有数十万善战的精兵,而且这一次我们南下入关,还有蜀汉出兵牵制魏国主要兵力,我们只需要打垮边境的几万魏军个,就能夺回幽、并州二州,而后,我将带领你们继续横扫中原,一统天下!”
台下一片欢呼声和呐喊声,许多人甚至激动的跪着地上眼含热泪,而老九也已经将自己的剑握在手上,心中计算着出剑的角度和时机,还有得手后离开的路线,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匍匐下拜,高呼万岁,面对这一切,老蛮王轲比能面带微笑的享受着,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