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灯烛通明,钱錞作东走在最前,他带着孙彪众将进入县衙偏厅,此刻偏厅之内已备好一桌宴席,正等客人享用。
钱錞见状当即招呼孙彪等人入席落座,孙彪闻言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带着张恒等人乐呵呵地入席坐下。
就在此时,钱錞又笑呵呵地说道:“本官还请了同样驻扎于县城内协防备倭的狼兵千户岑豹前来作陪,诸位稍等,岑千户稍后便到。”
孙彪闻言当即笑道:“也好也好,我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友军主将。”
正说话时,门外进来一名军将,其人豹头环眼,一派草莽气息,连身后跟着的两名护卫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
钱錞见此人到来,便立刻起身对孙彪张恒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驻扎于我江阴县城内协防备倭的狼兵千户岑豹。”
孙彪闻言也不啰嗦,他立马带着张恒等人一齐起身对岑豹拱手行礼,同时面色郑重地说道:“岑千户看着好精神,本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把总孙彪,以后你我统兵驻扎于此,少不得要协同剿倭,届时还需倚仗岑千户统兵相助。”
岑豹见孙彪话说得还蛮客气,于是他也没拿架子,当即拱手回礼并说道:“孙把总敞亮,既然如此,本将也就实话实说了,我统兵前来江南剿倭也有些时日了,但许多官军兵卒上阵厮杀便心生惧意,也有一部分官军能打些逆风仗,而孙把总率部初来乍到,我不知孙把总手下兵卒上阵厮杀表现如何,但我得事先说明,一旦孙把总带兵剿倭时出现兵卒溃退之象,可不要指望我倾力救援,我最多策应一下便回江阴县城了,毕竟保住县城才最要紧。”
岑豹明显是被一些临阵奔溃的官军给拖累怕了,孙彪也不想辩白什么,他对自己手下兵卒还是颇有信心的,所以他便云淡风轻地笑道:“岑千户尽可放心,我部兵将一向耐苦战,断不会望风奔溃!”
虽然孙彪自身很有信心且说得斩钉截铁,但岑豹也听过不少其他官军将领类似的豪言壮语,如今他心里早已不信,于是岑豹便不再提此事,转而朗声说道:“那大家便坐吧,我来江阴也有段时日了,正好借机给孙把总好好讲讲江阴境内的险要之处。”
孙彪张恒等人闻言也不多说什么,都笑呵呵地坐了下来,与钱錞岑豹二人谈论起了江南剿倭之事,席间众人频频举杯筹光交错,当宾主尽欢宴席散场后,钱錞便带着亲随站县衙在门口目送孙彪岑豹等人回营。
眼见孙彪与张恒等人骑马直奔县城东南角的军寨,站在一旁的县衙捕头杨成便面带愁容地对钱錞说道:“县尊,今日在城门处,我看孙把总手下的神机营兵卒行止坐立颇有章法,想来孙把总之所以如此自信,正是因为他所带兵卒较为堪用才会如此,若是孙把总手下兵卒真的可以剿杀倭寇,那我们江阴县目前被三千倭寇所困的窘境便可大大缓解!”
虽然杨成对孙彪手下兵卒满怀希望,钱錞却不为所动,反而相当淡定地说道:“但愿如此吧,反正王兵宪最近也在常州府城内操练官军,若是孙把总部下兵卒不能杀贼,我等便如以前那样继续统领乡勇与倭寇搏命便是,待到王兵宪于常州府城内整兵完毕,盘踞蔡泾坝的这股倭寇其死期便到了!”
江阴县城东南角的浓重夜色中,一众骑兵举火而行,守在营寨辕门处的当值兵士也看到了这群举火而行的骑兵,此情此景下,所有在辕门处值守的兵卒们顿时齐齐看向这群渐渐靠近的骑兵,心里猜测来者何人。
待到这群骑兵驭马靠近,当值兵卒们顿时认出这群骑兵正是被亲兵簇拥着的孙彪和张恒众将,当值兵士见状当即拱手行礼并放行,孙彪张恒等人见状也拱手回礼并驭马而入。
此时罗明和韩辉二人正于军寨的中军帐内留守,突然旗牌官进来通报说孙彪张恒他们回来了,他俩闻言立刻从中军帐内走出,正好迎面碰上孙彪张恒等人驭马行至近前。
孙彪见罗明韩辉二人出来了,便说道:“当下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们就在军寨教场的将台上,好好商议遭遇倭寇的阵战厮杀之法!”
张恒等人闻言后并无异议,随后众人便下马,将战马交予亲兵看顾,并向中军大帐旁的营房走去。
趁着这个空档,罗明便问大伙道:“宴席之上定有那与我们同驻江阴剿倭的狼兵主将,此人行事作派如何?”
见罗明问起,何肃便将岑豹不太相信他们手下兵卒的事说了,听得罗明和韩辉二人直瞪眼。
待何肃说完,韩辉当即十分不服地说道:“哎哟呵,这岑豹手下的兵卒很能打?既如此,盘踞于江阴城南十五里处的三千倭寇为何依旧嚣张?也没见他岑豹统兵出城与倭寇好好厮杀一场啊。”
这时封奇就说道:“我估摸着啊,不久后咱们就要与江阴城外的这三千倭寇交手,届时岑豹就知道我们手下兵卒如何了!”
张鸿这时也插话道:“咱们近几日得抓紧操练兵士,待到与倭寇对阵时,定要将这些倭寇杀到胆寒!”
众人计议完毕,便安心回去睡觉了,只有王胜没睡,张恒王胜他们这六个百户在出城统兵后,得轮流当值巡营,王胜值的便是今夜的第一个巡营班次。
这时岑豹也已回营坐在了中军帐内,他回想起今日孙彪等一众军将那满面自信的样子,心中不由想道:“这等自傲的官军将领我也见了不少,可那些官军将领真到临阵对敌时,哪怕自己死战不退,其麾下兵卒也多半会畏缩不前,能维持战阵原地坚守就不错了,正因如此,岑豹心中才会打定主意,他只能优先自保,友军若是溃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二日上午,选锋司的兵卒正在操练,张恒等人就围坐在了教场的将台上,商讨对阵倭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