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玄瞬间从混沌中苏醒过来,四肢挥舞着向水面游去。不一会儿,幽暗的水面上掀起一阵涟漪,徐卿玄浮出水面后,向右首的岸边游去。他水性极佳,以蛙游方式,片刻间便游到岸边碎石滩上细观滩上形势,见无怪异,四肢顿觉酸软,倒身仰卧于碎石荒草相间的滩岸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阵谷风吹过他水淋淋的身躯,顿觉透心凉,咳嗽不止,难以控制,直至咳吐了一大口鲜血后,才渐渐息下。徐卿玄倍感体乏躯痛,呼息吃力,动弹不得。半晌,待他气均神宁,缓缓起身坐于草堆上查看周遭地形。
只见:左边是一片十丈见方的水潭,因光线灰暗,头顶层层谷雾,难辨其清浊,谷风掠过水面,水波粼粼;与水潭相倚的乃是青山接霄的高崖,黝黑润滑,难以触脚攀手;右首碎石滩尽头处乃是一片茂密幽深的树林,亭亭如盖,高大挺拔,林间飘扬着薄雾,可视不远;林中寂静空然,既无禽啼兽啸,也无虫鸣,一片死气沉沉,生机寥寥。与外界五黄六月之际,万物亭育,盎然竞进全然不同。
徐卿玄环顾周遭,亦不知已至何时,正思量间,山风拂过浑身一激灵,方悟自己刚从寒潭中游出。急忙取出道经一看,庆幸书本虽被浸水,字迹犹然如初,他边翻书观看边心中暗道:“这两本书当真神奇之极,自己九岁那年飘泊于湖广襄阳府,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血月之夜,经历鬼市后噩梦连连,神倦心疲,孤零无依,多亏于鬼市外等到的这两本道经,昼夜诵读,融合先前四年所读的零散道书,方才脱离凶噩,心清神澄,宛如脱胎换骨。”
思绪潮伏间,周遭愈加漆黑,徐卿玄心知天色将暮。于是赶紧起身跑进树林,期望能找到干柴枯草以生火。
他沿着密林往里行了二里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大批枯柴干草,赶紧拾掇出林,堆放在碎石滩上。由于没有火石、火绒、煤纸等燃物,他便捡起两块糙石不停地互击摩擦。也不知击碎了多少块石头,他的双手被碎石划破鲜血淋漓而不觉灼痛。不知不觉中暮色更浓,谷风飒飒,深林迷雾茫茫,树丫蟠虬于阴幽的雾霾,回风呜呜,在萧索死寂的气氛烘衬下,好似无数个鬼魅邪祟在杳暗的幻境中乱舞摇曳,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徐卿玄依旧木然地击碰石块,出于对光明和温暖的渴望,促使他忘记了浑身的战栗冷硬,四周的诡秘阴森,双掌的刺破痛彻心扉。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下一刻,徐卿玄拿着石块的两手不由一烫,一激灵。两块石头刚好落在草堆上,在谷风吹拂之下,升起袅袅轻烟,徐卿玄欣愉万分,又取过一些干草覆盖。在一阵又一阵谷风的吹拂之下,干草堆先是腾起呛鼻的烟火,紧接着火星翻飞,最后宛如历经隆冬腊月的枯草在春风惠临下从凋零的大地中吐出了嫩叶般吐出了火苗。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徐卿玄先是连忙折断细枝以增火焰,随着火力旺盛,最后不断增加粗枝。在火烧枯柴时发出的爆裂声中,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如幻境般诡异阴森的崖底暗夜;暖和适人的火堆点破了冷峻寒窖的崖底密林。
徐卿玄紧挨着火堆,贪婪地吸吮着难得的火焰温度,浑身倍感怡心欢悦,容光焕发,忘记了世间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凄惨。
拊火半晌几,但觉浑身干爽舒适,湿衣已然干透,腹中又觉饥肠辘辘,方知自己已有数日未进粒米。双目不由望向死寂的深林,倾耳静听,似在搜寻可能的食物。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距他二丈开外的一棵参天大树根部的一片凸出物上。由于夜色太沉,难以看清。于是他从火堆中取出一根火苗腾腾的粗木,当作火炬。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棵树根部的凸出物乃是一片花蕾般大几寸长的碧绿色蘑菇,在忽明忽暗的火炬照耀下,可以清晰看到蘑菇伞盖上滚动着滴滴晶亮亮的露珠。他在其四周又看了看,见其左右全无虫蚁等活物,故不知其是否有毒,正在犹豫间,火炬骤天,眼前一切没于黑暗。
但在饥饿的驱使下,徐卿玄复取了根火炬,摘了十朵绿蘑菇回到火堆旁,增柴增火,拿着匕首到树林砍削出几根细枝。将蘑菇上腐物杂屑或清洗或用匕首擦划掉,串连于湿细枝上拊于火炭上烤炙。
少顷,烤蘑菇的清香沁入徐卿玄的鼻脸,诱人肠胃。他喜形于色,连忙将细枝取出,又凑近鼻端一闻,芳香浓浓,食指大动,大块朵颐,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三串烤蘑菇一扫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