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风光无限,人后甘苦自知。
兴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歇着,累的连饭都不想吃一口。林玲心疼的过来给他捶背按摩。
虽说林玲也在体制内,但单位性质和岗位不同,工作相对轻松,忙起来一天撑死办个三五件事就不得了了,说闲不闲,说淡不淡。还能早回家带个孩子做个饭。
男人就不同了,像个陀螺样连轴转,一天不带喘口气的。虽说官位上来了,但身体也耗损的厉害。
“你呀,别那么操心,是你的不是你的活都往自己篮子里装,又不是菜!你看看人家汪品立,级别和你一样,但人家多潇洒,天天红光满面的,再看看你跟吸了大烟似的,脸都瘪了。”
“嗯,不光脸瘪吧?”
“去,洗洗手吃饭吧。”
男人搂住女人要有所表示。儿子宗旭拿着一本彩色图画绘本过来。
“爸爸,给我讲讲这个孙悟空!”
“好,我儿子喜欢看啥,爸爸都给你讲。”
宗旭把手从女人衣服里抽出来,搂住孩子给他讲故事。
“你看,哪个是孙悟空……”
林玲起来去看汤熬好了么,今天喝小豌豆麦仁汤,健脾胃、安心神、气益除热。
吃饭时兴邦问老婆,“玲玲,下个星期我就去淮海市了,你们娘俩跟不跟过去?”
天天想着男人升官,盼着男人晋级。这男人真要下去了,林玲还真舍不得。
“能不能不去,或者晚去?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以为是过家家,开什么玩笑。”
“淮海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孩子不大适应,再说你说不定两年就又调回来了。”
“那我孤身寡男的你不怕我跑别人被窝里去?”
“想的美!定期回来给我交公粮。”
“要是苏州你去不去?”
“那肯定去,苏州不比金陵差,离的还近。”
“原来考虑我去苏州的。”
“呀!太可惜了。”
“官场可惜的事多了。”
宗旭把最后一口米饭掺点菜花扒进嘴。又叨了一只知了猴吃进嘴。“你说这玩意怎么这么香!吃不够。”
孩子已经睡了。两个人在厨房洗碗。林玲转了一个话题,“王龙武从淮海来的,以前来金陵总上要家坐坐,这次好像没来吧?”
“人家奔的不是你,目标是书记。只因我是书记的秘书,人才来走走,客气一下,你还真以为他和我关系铁啊,不过算熟人罢了。再说了,他现在级别还比我高一级,上你家来,咱这个小庙装不下人那个大佛啊。工作上也接触过几次,不像以前那么热乎了。”
“算了,就当我没说。一胎傻三年,生了宗旭我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兴邦温柔的抱住女人,“给你讲个笑话,讲一讲我们淮海人的尴尬。淮海市是一个处在南北分界线上的城市,它以北称为北方,以南称为南方。城没有争议,争议的是淮海人,他跟北方人说自己属于北方人,北方人说只有黄河流域以北的人才是北方人。他又转过来跟南方人说自己是南方人。但南方人说只有长江以南的人才算南方人。淮海人说那我自己是中原人,河南说只有我们才算中原。
淮海四不靠。淮海人只好称自己是淮海人。”
“哈哈哈,还真是唻。那我这个淮海媳妇算什么?”
“你趴在我身上你算十分之一北方人,你自己躺着你是南方人。”
“呸呸呸,你真恶心!”
“你过来,我让你做北方人,你让我做南方人。”
林玲拗不过兴邦,转身抱住他,轻声跟他说去卧室。
“去什么卧室,我是厅长,就得在厅里。”
“哎呀!”
兴邦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金陵的天热起来了。
石榴花开满淮海原南山的时候,兴邦走马上任来淮海市做副市长。站在古黄河岸边,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不禁感叹淮海形胜。
触景生情,吟了一首《咏春》
原上草,
泥春燕,
红杏催春来,
最好四月天。
鹊北来,
人在田,
洲头鱼欢暖,
故乡夕阳炊烟。
岁河墨,
烟海白,
苍耳轻粘依,
童群嬉闹酣。
天地不仁时沧桑,
别意留白始尽欢。
进城这天是礼拜六,下午的市政府已经没多少人了,都急慌慌的回家过周末。
政府办主任杨淳冰也把茶杯里的茶叶倒掉,涮了茶杯,坐在沙发上掐着表消磨时光,准备一到四点他就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老杨已经做了十年的办公室主任了,人有几个十年,从小杨做到了老杨,座位都磨出茧子来了。他已经疲沓了。去他妈的,老子就是正处退休的命,爱咋咋的。
桌上电话响了,“杨主任,有个省政府牌照的车进来了。”
杨淳冰蹭的一下站起来了,省政府,没接到通知哪个领导来啊。旋即一想难道是兴邦已经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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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十年前接他堂叔宗静涛的情景,这家人上任倒是挺赶早!说是有情绪,来了任务他还得屁颠屁颠忙前忙后。
快步跑到楼下,正好赶上兴邦下车。
“宗副市长,欢迎来淮海。您提前打个招呼我去南城接您去呀。”
“老杨,都是老朋友了,别说外气话!走,办公室聊天。”
这次杨淳冰吸取了前几次准备不足教训,把兴邦的办公室布置的妥妥当当。陪着兴邦上了二楼,208室,房间有二十个平米。都是崭新的全实木办公桌椅。
兴邦递给杨淳冰一支烟,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老杨干了十年主任了?”
“是呀,我都伺候了两任宗市长了。”
“哈哈哈。”
兴邦呛的咳嗽起来,看见杨淳冰的脸色有点难看,旋即说到,“你也是时运不济,官路不畅,要不是两年前拐卖妇女大案想必你也是个副厅了吧?”
“那年我可是排上号了,摊上这么档子大事,宗市长非要勇挑责任大担,我也没好意思再提,就耽误了。”
“你今年多大了?”
“51周岁,虚岁52了都。”
“嗯,是到坎上了。你呀,老办公室了,干过政办的人都知道这活苦,不像别人眼里那么风光。你干了十年整!没有功劳有苦劳,这样吧,我向上面提一提你的情况,组织考核过关,你过硬没问题,副厅待遇还是有希望的。我们不能让同志们流汗又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