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愣了好久,苦笑着说:“侯爷,小人身不由己,哪有侍奉双亲的福分。”
“这些年,也不知道家中怎样了……”
因为勾起了伤心事,他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把眼泪擦干净!”
“你这认贼作父的逆子,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也不怕世人耻笑!”
陈庆厉声叱骂,让在场的刑徒集体发懵。
“侯爷,小人怎么认贼作父了?”
“我也想赡养……”
话音未落,陈庆猛地抡起矩子令,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父母生你养你,你却未曾报孝半分。”
“这些年来在北地做牛做马,又是砍柴割草,又是掘土修墙,侍奉北军甚是殷勤。”
“如今听说蒙恬一来,顿时如幼子畏惧老父,吓得夺路而逃。”
“尔公怎么养了你这个瘟生!”
“逃个什么?”
“不如赶上前去,跪在蒙恬身前求他既往不咎,从此父慈子孝,岂不美哉?”
刑徒眼神茫然,哽咽地说:“侯爷,不是这样的。”
陈庆呵斥道:“不是什么?”
“尔等心志已乱,士气已泄,待北军一至,立时成了猪羊牛马,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事后朝廷处置下来,再将你押回北地,一晃又是二十年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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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公尔母生你养你,你这逆子却认贼作父,一辈子为蒙恬尽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罢了。”
“与你这般断脊之犬多说无益。”
“尔等自行散去吧,陈某麾下不留厚颜无耻之辈!”
先前刑徒争抢着想要逃离,此时让他们走,反而全都犹豫起来。
之前在北地遭受鞭打训斥,还要赔笑讨好,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熬过一年又一年,身上伤病累累,才被蒙恬丢垃圾一样送到了内务府。
至此,他们的人生才重新拥有了光彩。
“求侯爷给小人戴罪立功的机会。”
“既然今生无缘侍奉双亲膝下,便豁出一条性命报答您的再造之恩。”
遭受训斥的刑徒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嚎叫:“我不想逃啦!”
“蒙恬老贼,你欺我害我,使我父母孤苦,家破人亡!”
“拿命来吧!”
余者无不感同身受。
能逃去哪里呢?
即使家中父母还在,他们背负着滔天大罪,还有办法与亲人相认吗?
陈庆唏嘘地叹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北军没那么可怕,蒙恬亦非无法战胜。”
他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刑徒:“若是你不想儿孙世代为奴,终生侍奉他人,那就拿起武器,准备作战!”
“同志们,平时输赢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这场可不一样。”
“你们打输了……就在北地继续服刑,一个个被折磨虐杀吧!”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后背发凉。
他们太清楚北军对待刑徒的手段了,再加上血洗咸阳的仇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退无可退,兄弟们拼了吧!”
“天下之大,吾等能逃到哪里去?”
“入他的娘!杀了蒙恬,为枉死在北地的兄弟报仇!”
“逃不掉的,一旦事败我等除身死之外还要祸累亲族!”
“侯爷说得对,打败了北军朝廷再也奈何不得我等了!”
陈庆给田舟打了个眼色,示意继续装运物资。
刑徒怔怔地站在渡口处,看着一艘又一艘救命的舟船离去,眼中的光彩越来越黯。
这下真的没有活路了。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离得越来越近。
蒙恬他此刻一定满身杀气,准备挥动屠刀大肆杀戮了吧?
我们在北地服刑多年,累死、病死、冻死、饿死者无数,你从未有过半分怜悯。
如今还追到咸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那你就来试试吧!
“列阵迎敌!”
“跟北军拼了!”
“以死争命!”
“没活路了,兄弟们放手一搏吧!”
六国刑徒互相鼓舞着奋力疾呼,迅速离开渡口朝着残破的城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