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上前打量片刻,“既然是我的马车上长出来的,那便是我的东西了。”
“来,你我分食之。”
他抛给李左车一根黄瓜,又朝老关头扔去一枚果子。
“好生照料着暖房里的庄稼。”
“回头遇上好婆娘,给你说门亲事,别整天与村里的寡妇厮混了。”
老关头连声致谢,一直站在路边走远,这才喜滋滋地捧着果子回了暖房里。
马车微微颠簸。
陈庆和李左车捧着瓜果大快朵颐,啃剩的果皮随手从车窗丢弃到路边荒芜的田地中。
“侯爷,在下刚想起一件事。”
李左车对老关头的印象相当不错,脑海中闪过为他撮合一桩姻缘的想法,忽然就想到了陈庆交代下来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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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内务府各大府司附近的娼寮生意冷清,大不如以往,故此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徕生意。”
“原本十个钱只能来一场露水姻缘,现在姑娘也愿意坐下来陪客人嬉笑逗骂几句。”
“之前二十个钱会上几样小菜,再给一壶浊酒,通常可以在姑娘的房中待一个时辰。现在菜色又添了两样,酒水也好上了几分,起码没掺那么多的水。”
“还有些要价高的,虽然没自降身价,但侍奉得比过去殷勤了许多。”
“在下亲眼所见,莳花馆的头牌兰泠姑娘招待一位出手阔绰的恩客时,穿着一件……”
李左车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在自己胸口正中的位置比了比:“衣襟都袒露到这里了,半个酥胷(xiōng)都敞在外面。”
“灯火摇曳,娼寮中的客人看得两眼发直。”
“以往她可是傲气得很,不花个上百贯,难能见她撩人的姿态。”
陈庆立刻上了心,把声音压得极低:“莳花馆?”
“我怎么好像在赵崇的案头上看过这个名字。”
“或许……它与六国余孽有关。”
李左车吓了一大跳:“家主,没这么巧吧?”
他马上反应过来,窃窃私语道:“莫非是六国余孽想探听内务府的情报?”
“黑冰台的密探肯定也在!”
他仔细回想了半天:“在下平日小心谨慎,应当没露出什么马脚。”
陈庆装作不放心的样子:“李兄,莳花馆在什么方位?”
“黑冰台平日在京中活动的密探我或许见过,为防万一,还是亲自去走一趟比较好。”
李左车不疑有他,详细地告知了莳花馆的地址。
陈庆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满意地点头。
李左车的本事确实不小,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欠缺了许多磨炼。
有这种考验干部的机会,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不经过千锤百炼,如何成就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
“依在下出入娼寮偶然所见,鸨母的催逼叱骂也更甚于以往。”
“有些姑娘月事未退就被逼着接客,无论如何哀求都不肯宽恕。”
“年老色衰的日子过得更不容易,客人出十几个钱就能过夜,任其欺凌玩弄。”
李左车露出不忍之色:“想不到家主您卸任之后,连娼寮都过得民不聊生了。”
陈庆皱起眉头盯着他:“李兄莫非旧疾复发了?”
“人家在你耳边温言软语几句,你又禁不住心生怜悯。”
“从我府中账房支的钱,不会都打赏给娼妓了吧?”
李左车老脸一红:“在下岂会因私废公。”
“支取的钱财都花在了正经地方,一分一毫都未浪费。”
陈庆一百个不信。
未与你相遇时,你也领着一份不菲的俸禄。
后来竟然混到被人逼债的份上,可想而知平时出手有多大方。
“李兄,你既然身为嫖客,就该有嫖客的自觉。”
“你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狗屎粑粑。”
李左车羞愧难当,连忙作揖:“在下知错了。”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咸阳的声色产业滑落到之前的境况了,火候还不够。”
“什么时候嫖资降到五六个钱,那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再等等吧。”
“约莫开春之后,蒙毅等人必然有大动作。”
“最晚拖到夏时,内务府的工坊以及东海的船厂就能造出一大批船。”
“届时无论如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李左车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