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在咸阳蛰伏多年,一直以消沉颓废的面目示人。
每日流连勾栏酒肆,沉湎于声色享乐之中,也让黑冰台早早松懈了对他的防备。
因此由他奔走效力,远比陈庆亲自出马安全得多。
漫长的冬日闲适且安逸。
内务府的各项事务稳步推进中,茹仙公主断折的肋骨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陈庆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给月氏送上一份丰厚的礼物。
众所知周,国家的商贸往来体量相当巨大。
他时常钻到茹仙公主的暖房春闺中,一晚上就要谈几个亿的大项目。
谈来谈去,双方愈发举止亲密,大有日久生情的架势。
“侯爷,出大事了!”
“田少府杀人啦!”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陈庆又来茹仙公主的居所寻欢作乐。
一声惊慌的呼喊犹如平地惊雷,震得陈庆目瞪口呆。
“田舟杀人?”
“他怎么杀的人?”
“消息确切吗?”
陈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田舟老实到让他时常恨其不争,说句窝囊也不过分。
他怎么可能干出杀人这种事?
“有醉酒之徒无故寻衅,拦截了田少府的马车,假借比试武艺之名,行殴虐欺凌之举。”
“后来好像是冒犯了田夫人,少府一怒之下便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刻刀……当场捅死两人。”
陈庆瞬间明悟,田舟接任总督司一职后,士人勋贵的报复总算来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出现今日的情形。
“拦路寻衅的有多少人?”
“带头的约莫七八人,算上家仆和侍卫,大概二三十人。”
陈庆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一群世家子弟带着恶仆把田舟的马车团团围住,从口头挑衅到动手推搡。
最后又变本加厉,试图通过猥亵女眷的方式,让田舟与他们比斗一场。
“如今人在哪里?”
“快去准备马车!”
理智告诉他,此事最好不要多管。
田舟的遭遇越惨,越能激发内务府工匠的同仇敌忾之情。
他们会变得更加团结,逐渐成为密不可分的战友。
但情感告诉陈庆,此事因他而起,绝不能袖手旁观。
——
半个时辰之后。
内史府的公堂外人头攒动,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踮着脚尖向内张望。
陈庆好不容易挤进去之后,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宁腾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敢拿了他手下的少府。
此时田舟鼻青脸肿,五花大绑跪在堂下。
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脸色铁青,颐指气使地站在公案之前,对着断事官破口大骂。
她身份尊贵,断事官连连投去讨饶的神色,对方却丝毫不加理会。
陈庆暗自心想:幸亏是内史府的衙役先找到了田舟,否则落到这位妇人的手中,只怕当场就被杀了偿命。
之所以早早升起公堂,估计也是畏惧死者背景雄厚,害怕有人闯进狱中强行杀人。
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多少会有几分忌惮。
“既然你审不了,本夫人亲自来审!”
妇人气急败坏,转过身来怒视着田舟。
“恶贼,可是你杀害了我家孩儿!”
围观者纷纷猜测着贵妇的身份,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霸道的豪门女眷,连内史府的公堂都不放在眼里。
田舟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地说:“犯事者乃田某一人,可否先放了我的家眷?”
妇人勃然大怒:“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作恶的时候怎么没念及别人也有家眷!”
“说!”
“我儿素来温良慈孝,他如何招惹到你,才令你痛下杀手!”
田舟平静地答道:“我夫人一时兴起,想随我去游览官署。”
“半路无端端冒出一伙人来,拦在马车前面。”
“他们问明我的身份,托辞要考较我的本事,然后一齐伸手把我拖下马车。”
“夫人为了护我,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然后……”
妇人厉声喝道:“说呀!继续说!”
田舟面色愠怒。
他怎么能当众说出夫人所遭受的欺辱?
妇人怒火中烧:“就因为如此,你就杀了我孩儿?”
田舟辩驳道:“他们还打了我,很多人状似嬉闹,实则暗下阴手。我实在忍不住……”
妇人疾斥道:“你怎么忍不住了!”
田舟被对方气势所慑,唯唯诺诺地回答:“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