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察觉你的心思后,李某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暗自谋划,费了不知多少心机。”
“结果……”
他侧身望向桥下冰封的河面,“武将死于战,文臣死于谏。”
“今日李某就一死……”
陈庆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对方:“李兄先听我一言。”
“扶苏集万众民心,挟持他非但难以如你我之意,反而会惹来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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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视我等为仇寇,恨不能得而诛之。”
“处处皆敌,寸步难行。”
“连麾下士卒讨一碗水喝,都要担心百姓会在里面下毒。”
“李兄觉得这般情况下,还能成事吗?”
李左车被冷风一吹,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
“那依侯爷之见该怎么办?”
陈庆松开了手:“大势不可违。”
“唯有舍易而取难。”
“兵对兵、将对将,摆明车马战上一场,再做分晓。”
“哪怕事败了,你我也有一条退路,不至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李左车犹豫不定。
成王败寇,哪有第三条路可选!
但侯爷说的也没错,挟持了扶苏之后可谓进退两难。
杀又杀不得,降又降不得。
稍有疏忽让扶苏逃脱出去,便是万劫不复!
“本侯第一天来咸阳的时候,在麒麟殿中受陛下与重臣审讯。”
“当时我就说过,陈某从未想过造大秦的反。”
“到了今天也是一样。”
“本侯所为,乃清君侧、诛奸佞的正义之举。”
“天道昭昭,忠心可鉴!”
陈庆大义凛然的发言,让李左车不知所措。
士人众口一词,朝中最大的奸佞就是你!
结果现在你要反过来清君侧,诛奸佞?
“然后呢?”
李左车神思不属地问道。
“成与不成还在两说,倘若出师不利,你我就是两具枯骨,还谈什么然后?”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兄,历史终会证明我们无罪。”
“跟着本侯干,没错的。”
陈胜、吴广掀起了华夏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
在此之前,心怀异志者是没有多少成功经验可以借鉴的。
李左车并不知道辽代有一位民考汉的学霸——耶律大石。
此人出身契丹族,却精通四书五经,在天庆五年成功考中进士,随后担任辽国翰林一职。
在金国大举侵攻,江山风雨飘摇的关头,耶律大石眼见无力回天,率领两百兵马独走可敦城,另立朝廷养兵待时。
经过三十年的励精图治,耶律大石成功建立起一个雄踞中亚、疆域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强盛帝国。
“经常造反的人都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可逞一时之快,后患却无穷无尽。”
“诸夏纷乱数百年,方得天下一统。”
“若天子受制于人,六国余孽势必死灰复燃。”
“心怀叵测之辈或打着保驾勤王的旗号招兵买马,割地自立。”
“或借你我的名号啸聚作乱,烧杀抢掠。”
“无论是哪路英豪笑到最后,作为众矢之的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勤王者要杀我们立功,叛贼要杀我们取而代之。”
“李兄,这是一步死棋。”
陈庆耐心地作出解释。
李左车沉思许久之后,赞同地颔首:“侯爷高见,在下思虑不周,险些坏了您的大事。”
“一点过来人的小经验罢了,不值一提。”
陈庆谦虚地笑了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李兄,倘若本侯跟你说,咱们的造反不会成功,你如何作想呢?”
“现在及时抽身离去还来得及。”
李左车断然回答:“唯肝脑涂地而已,上穷碧落下黄泉,在下誓死追随。”
“说来也不怕您笑话,自从那夜在面摊上一同吃过臊子面,又受赠了您的海龙皮革带,李某就暗下决心,今生决不侍二主。”
陈庆开怀大笑:“一碗臊子面,一条丢了带钩的革带,就让李兄死心塌地效命了?”
李左车目光复杂地点头:“嗯,李某国破家亡,苟且偷生。自入秦以来,鲜有士人假以颜色。”
“侯爷的恩遇在下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