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人所知之处,无处不称颂他们的勇猛善战。”
“可微臣看到了什么?”
陈庆展示手中的剥皮刀:“他们冒着狂风暴雨而来,无助地跪倒在您的宫门前,恳求你保全己身。”
“他们不怕税役重,也不惜生死,唯独……怕失去了希望。”
扶苏拿过剥皮刀,珍重地将它收在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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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宽仁之法、削税减役迫在眉睫,本宫若拂逆天下人所期,万民共诛之!”
陈庆缓缓点头,然后遥望向咸阳宫的方向。
不知始皇帝得知今夜之情景,又该如何作想呢?
“统领,我等要调集人手,拦截乱民吗?”
“等下就来不及了。”
宫门对面的屋脊上,赵崇仰起上半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宜春宫的动静。
左边校尉突然开口,把他吓得打了个哆嗦。
“混账!”
“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乱民?”
“都给我滚回去,本统领要入宫急奏。”
赵崇不分青红皂白把手下怒骂一顿,麻利地从屋顶上爬下来,骑着快马朝咸阳宫奔去。
始皇帝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说句大不敬的话,扶苏甚至有可能直接从监国转而登临大宝!
这时候跟太子唱反调,那不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嘛!
咸阳宫中。
烛火摇曳,湿润清凉的夜风徐徐吹入御书房之中。
赵崇披着蓑衣,水滴轻轻溅落在地砖上,打湿了脚边的一小片地面。
他语速极快地奏禀完所见所闻后,就垂首肃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寡人就如此不得民心吗?”
始皇帝斜卧在书案后,神色略显憔悴。
他眼睛半眯,语气无悲无喜,似是自嘲般说了一句。
赵崇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陛下,卑职这就调动人马,搜捕大逆不道的乱民!”
他正欲转身时,嬴政招了招手:“不必了。”
“我儿受万众所期,是社稷之福。”
“寡人岂会在意这些小事。”
赵崇随侍御前多年,依旧猜不透始皇帝的心意,故此不敢轻易开口。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嬴政扶着书案站起来,踱步到天下舆图前。
静静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他负着手说道:“赵崇,你说今后朕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崇抬起头,神情错愕。
除了皇家下达的诏书中会用‘朕’这个称谓,陛下平日里还是沿袭旧称‘寡人’。
“卑职不知。”
赵崇心惊胆战,生怕因为一言半语惹来杀身之祸。
落针可闻的书房内响起重重地叹息声。
“朕乃九五至尊。”
“而今九州分离,四海未靖,寡人又如何能称得上至尊呢?”
嬴政的话语中透出些许英雄迟暮的意味。
“陛下言重了。”
赵崇深恨自己平日里读的诗书少,讲不出什么花团锦簇的恭维之语。
嬴政轻轻地摆手:“我儿扶苏能完成寡人的未竟伟业吗?”
“并吞八荒,囊括四海……”
赵崇连连点头:“扶苏殿下英武果敢,受万民敬仰,他一定能如陛下所愿的!”
嬴政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下去吧。”
赵崇战战兢兢从御书房走出来,被冷风一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咳咳,咳!”
身后传来沉闷急促的咳嗽声,他踟蹰片刻后,待咳嗽声停止才匆匆沿着回廊向外走去。
“唉……”
重新跨上坐骑后,赵崇重重地叹了口气。
御医问诊的结果他没有打听过,但是从始皇帝最近反常的的表现来看,应当是不太妙。
一旦……
“天下将要有大变数啦。”
赵崇抛下心中的杂念,挥舞马鞭踏着街道上的积水疾驰而去。
——
次日的早朝。
始皇帝依然不怒自威地坐在御案之后,等待朝臣上奏。
陶淳给蒙毅打了个眼色:老上卿,您不是说要弹劾陈庆搬权弄势,蛊惑储君吗?
蒙毅狠狠地回瞪过去:此一时,彼一时。你当老夫是那不知进退的?
昨夜宜春宫发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