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些个人,足有四五十呢。”
“青壮不足十人。”
假如没有亲眼所见,真的无法想象他们会脏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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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团团一缕缕的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衣料,浑身上下像是裹了一层层黑灰色的油腻外壳,连性别和相貌都无法分辨。
扶苏忍住了掩鼻的冲动,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走上前。
“尔等是寄宿于城中下水道的无籍之民?”
野人们一脸惶惑地打量着这位剑眉星目、谦和儒雅的贵人,谁都没敢做声。
“殿下,先让他们去河里洗漱干净,再给他们发一件干净的衣衫如何?”
陈庆连连干呕,实在有些顶不住,偏过头去建议。
“正该如此。”
“带他们去河边洗漱,再取些干净的衣物来。”
才一会儿的工夫,扶苏也扛不住恶臭的毒气攻击,从善如流地吩咐道。
侍卫硬着头皮上前,大声呼喝着用长枪驱赶野人。
“不得举止粗鲁。”
“给他们备些饭食。”
扶苏高声喝止。
“咦?”
陈庆忽然定住目光。
野人们齐齐转身的时候,有一个雄壮的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此人不算太高,约莫七尺半稍多。
但他腰背魁梧,整整比别人宽出近一倍!
端的是臂上能跑马,拳上能站人。
“等等!”
“那个最壮实的,你留下!”
“对,说的就是你!”
陈庆及时叫住了对方,又给扶苏打了个眼色,提醒他小心。
“你这身板,栖身下水道中不觉得憋屈吗?”
“敢问是哪方豪杰?”
他摸出了后腰上的火枪,当着对方的面开始装填弹药。
体态魁梧的壮汉迟疑地停下脚步,在周围野人同情的眼神中缓慢挪动脚步。
“小人并非豪杰,不过一市井屠狗之辈。”
“你是樊哙?!”
陈庆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樊哙也被吓了一大跳,刹那间心思电转,四下观望了一圈,想找机会杀出重围。
“樊壮士勿需惊慌。”
“本侯与刘季乃旧识,他与我说过在沛县有一刎颈之交,以屠狗为业。”
陈庆收回火枪,往下做了个压手的姿势,安抚对方。
樊哙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大哥去了哪里?”
扶苏诧异地投来目光:“先生认识他?”
陈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樊哙不好好在老家卖狗肉,居然跑来了咸阳,还成了下水道里的野人!
这特娘是什么神展开?
是了,刘季一去不归,仅仅留下几句话让乡人代为转告家里。
他的父母妻儿不知该担心成什么样子。
樊哙大概是受吕雉所托,前来寻找刘季的!
“刘季在为朝廷效力,平安无事。”
“你先去洗漱,回头本侯说与你听。”
陈庆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对方,挥了挥手暂且让他离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樊哙拱了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此人当是一员猛将。”
扶苏颔首夸赞道。
“殿下好眼力。”
陈庆忽然有了办法。
樊哙可谓赤胆忠心,一辈子都在为刘邦冲锋陷阵。
鸿门宴上要不是他情急之下持剑盾闯入项羽的大营,哪有后来的大汉四百年风华?
可最后刘邦诛杀功臣的时候,照样没想放过他。
幸亏他娶了吕雉的妹妹,陈平和周勃接到命令后担心未来遭到吕后的清算,没敢下死手,仅仅是把他绑了押送长安。
半路上就传来了刘邦驾崩的讯息,樊哙因此获得吕后的赦免。
“殿下,蒙甘在朝鲜主持大局,一时半会儿无法返回咸阳。”
“不如就让这位樊壮士护佑您左右可好?”
陈庆笑眯眯地提议道。
“先生,此人青史留名?”
扶苏猜出了些许端倪。
“殿下就不要打听那么多了。”
“微臣绝不会看错人。”
陈庆盛赞道:“为了打探兄长的下落,千里赴咸阳。”
“哪怕沦落为脱籍野人,栖身肮脏无比的下水道,樊壮士依旧初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