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在沈环签押房之侧的一间退室内,杨文渊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来不及喝一口茶,便将自己法场所见,以及心中所疑,全部讲了出来……
沈环沉吟道:“你是说,被斩的不是李君羡,而是孙勋的死尸?”
杨文渊点头道:“正是!”
沈环问道:“死尸怎地会动?”
杨文渊答道:“都督,这世间多有奇门之术,定是有人施了控尸之法或是傀儡之术,能够御使僵尸,简单行走,旁人自是看不出来。”
沈环再次问道:“文渊,你能确定……那受斩的真是孙勋的尸体?”
杨文渊再次答道:“都督!属下可断定那必是孙勋的尸体无疑!他那颗右眼珠子,还是属下命人用钉子给打出来的,是以他右眼眶中的伤痕,属下一看即知。再者,那一颗假眼珠乃是易容之物,由此属下可以断定,这几日必有易容高手偷偷混进了我青衣卫诏狱之中,将孙勋的尸体化作了李君羡的模样……”
沈环随即又问道:“那‘李君羡’的一颗假头,你没动吧?此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杨文渊急忙回道:“都督放心!那颗假眼珠只是开斩时掉落。除此之外,‘李君羡’还是李君羡!属下已命人将那颗头颅高悬于午门之外,不消几个时辰,几只秃鹫便会将那颗人头琢得面目全非,就算皇上见了,也分不清真假。这件事……眼下,除了属下,没有任何人知道!”
沈环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说道:“很好!文渊啊,你不愧是我青衣卫里的‘杨子房’!这件事你处理得缜密!甚好,甚好呀!若是弄得满城风雨……以致惊动了圣上,可就难收拾了!”
杨文渊也跟着站了起来,面向沈环躬身行礼道:“文渊能得都督栽培,实乃平生之幸!今后,文渊只做都督一人的‘子房’即可。都督但有所命,文渊万死莫辞!”
沈环走到杨文渊的面前,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坐下坐下,文渊……依你看,这‘李君羡’既是孙勋的尸体假扮,那么真的李君羡又到了何处?”
杨文渊一直等到沈环回到木榻上落座,方才完全坐下,他忙回道:“都督,那真的李君羡自然是被徐恪给偷偷放了出去……”
沈环问道:“不对呀!这几日据卫所中人回报,并未有人见徐恪带着李君羡出门。况且,天牢内防守森严,光铁栅门就有三道,这个徐恪又是怎么将李君羡给带出的呢?会不会是别人……?”
杨文渊忙道:“断无他人的可能!都督,昨日我到诏狱中巡查,便见徐恪偷偷搬出了孙勋的尸体,当时他还与我谎称是‘验尸’,说什么要查明孙勋死因!这孙勋本就是他刺死的,还有何因可查?如今回想,他昨日就已筹划停当。定是他趁人不备,暗中将孙勋的死尸化成李君羡的模样,又同样将李君羡化成了别人的模样。如此一来,就算他堂而皇之地带出了“李君羡”,必然也无人知晓。他这‘偷梁换柱’之计,便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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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环又笑道:“不过,还是没能逃过我杨子房的一双法眼么!看来,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笑这徐百户计谋虽巧,手段虽高,比起文渊……毕竟还是棋差一招啊!哈哈哈!”
杨文渊却道:“都督,要不要属下写个折子,参他一本?”
沈环却摆手说道:“这个……不忙,此事先搁一搁吧!毕竟这徐百户也是皇上钦点的一名百户,此次他又奉旨护卫钦差有功,皇上对他……可宠信得紧啊!”他心里的话却是想说,本来要不是他徐恪做事冲动了点,这巡查千户的位置,哪儿轮得到你杨文渊啊!
杨文渊急道:“都督!这个徐百户虽是皇上钦点,然他目无法度、胆大包天,竟敢偷梁换柱、私自放走钦犯,纵然皇上有心庇佑,可我大乾律令,也容不得他!况且,那李君羡可是太子谋逆的要犯!徐百户竟敢将李君羡放走,这可是滔天的大罪!属下以为,皇上若知道此事,必定雷霆震怒,决计不能饶他!”
沈环兀自思忖道:“徐百户年纪轻轻……也算是一个人才啊!我青衣卫中,着实需要象他这样的青年俊才。若因此事让徐百户……咳!本督心有不忍,心有不忍啊!”
杨文渊闻听此语,已知沈环急欲拉拢徐恪之意。他心道若令这圣上钦点的徐百户又投至你沈环的麾下,那还有我杨文渊什么用处?当下,他急忙起身,又上前几步,说道:“都督,你可知这几日,徐百户与我们北安平司的新任千户南宫不语可打得火热呀!他二人每日都要同
进同出,据闻,他们都快结成姻亲了呢!”
沈环奇道:“哦……南宫到北安平司也才不到三日,怎地就会与徐百户结成姻亲了呢?”
杨文渊道:“千真万确呀!都督,属下听闻,徐恪已至南宫的府上,与他妹子喝过了定情酒。非但如此,南宫千户的妹妹,每日都要亲手做一顿丰盛的早膳,送到这徐百户的公事房中……”
沈环不禁笑道:“竟有这般奇事!本督可知道,南宫的那位亲妹子,她可着实是‘分量’不轻啊!这徐兄弟模样这般英俊,能看得上她?”
杨文渊也讪笑道:“这个……属下倒不清楚,不过,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再者,以南宫千户今日的官职地位,多少人还抢着想做他的妹夫呢!”
沈环却脸色转冷,哼了一声道:“文渊,你是我的‘子房’,南宫……也是本督的爱将!你二人皆是我的左膀右臂。既然徐百户都快成南宫的妹夫了,此事更是要放一放。更何况,这件事捅出去,也有碍我青衣卫的颜面……”
杨文渊忙躬身施礼道:“沈都督如此爱才,文渊真是感佩不尽!都督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话已至此,杨文渊便不好再多说,只得行了礼之后,便即转身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