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前脚刚刚迈进秋叶草堂的大门,便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向自己迎来……
“无病!你可来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步伐,见秋明礼拄着拐杖,大步向自己奔来,徐恪急忙跑上前,一把扶住了秋明礼颤巍巍的身子,两人再度紧紧相拥……
“秋先生,无病来了!”徐恪不由得哽咽道。
不经历过生死患难,怎能懂如此真挚的情感。
浮华之后往往只剩平淡,喧嚣之后往往只剩落寞,葳蕤之后亦往往只剩枯萎,唯有人与人之间这种真挚的情感,不管历经风雨、饱经沧桑,却依然永驻心间,任凭它岁月消磨风霜敲打,永远不会磨灭……
良久之后,秋明礼方才松开怀抱,握住徐恪的双手,仔细查看徐恪的脸容,见他脸色已然红润如常,不禁问道:“无病,你的毒?”
“好啦!幸得玄都观李大哥相救,无病身上的毒,都已经解了。”徐恪回道。说话间,徐恪还撩起了自己的上衣,给秋先生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
“真的!”秋明礼不禁大喜道。他见徐恪前胸的两处创口虽然还未愈合,但已是正常的血肉之色,伤口内也再无浊臭的黑血流出,心里也确信徐恪已然解毒,当下喜不自胜,又道:“想不到,玄都观里还有这等高人!竟连这天下奇毒都能解!”
徐恪心道能解此毒,也是得二弟所送的那块天下奇石之助,然此中详情也不便与他老师名言。当下,二人手扶着手,一同到前厅中落座。一位侍女走上前来,为他二人奉上了茶盏。
秋明礼却指着那位侍女,向徐恪笑着说道:“无病啊,你看看,她是谁?”
徐恪见那侍女面貌甚为眼熟,细思之下又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只见那位侍女放下茶盏,却向徐恪盈盈拜了一拜,说道:“贱女赵昱,见过徐公子,谢公子那日救命之恩!”
徐恪忙起身回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姑娘切莫放在心上。”他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一位绰约少女,竟是自己当日在赵村火场中救下的赵昱。只因那时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今却是穿了一身得体的衣衫,略事打扮之后,看上去别具一番旖旎……
原来,魏王李缜回京之后,想着薛涛之言,当天就派人把赵昱送到了秋府。秋明礼起先还坚辞不受,后来李缜向秋明礼讲了赵昱被救的经过,只说这苦命女子也是徐恪不惜性命所救,让她来照顾秋先生也是徐恪的一番心意云云。秋明礼既是感念徐恪的盛情,又是痛惜他身中剧毒,这才将赵昱留在了秋叶草堂中,做了一名洗衣做饭的侍女。
“小昱,你去厨房那里,同喜乐一道,弄几个好菜,再叫平安把家里那半坛老‘凤酒’拿来,今夜,老夫要同无病痛饮一场,一醉方休!哈哈哈哈!”秋明礼大笑着说道。
赵昱应了一声便去了,未几,那名叫“平安”的书童便“哼哧哼哧”地搬过来一坛子酒。徐恪见他年少体弱、气喘吁吁之状,忙跑过去帮着将酒坛子拎到了厅中。他打开坛盖,顿时酒香扑鼻,满屋尽是酒气——端的是一坛好酒!那正是皇帝李重盛御赐的六十年陈老“凤酒”。当时,徐恪见家中尽是名酒,便从中又取了五坛送到了秋叶草堂。今日,老友相逢,又怎能缺了这样的好酒?
“无病,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来!跟老夫干一杯!”秋明礼举起了酒杯,同徐恪说道。他不等热菜上桌,便先跟徐恪对饮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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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礼酒量不深,这六十年陈老凤酒酒性猛烈,他这一杯烈酒下肚急了点,便咳嗽了几声。徐恪此时双目凝望着他的老师,见他脸上的皱纹已然更深,本已花白的头发又多了几缕风霜,不禁心中愧疚,愀然言道:
“无病蒙老师垂爱,一直青眼有加,眷顾至今,老师大恩无病未能有丝毫报答,此番为了无病受伤之事,竟又让老师如此揪心挂怀,无病真是惭愧之至!”
“诶!说什么话!老夫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此生已无憾矣!无病啊……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是对老夫最好的报答!今日见你平安,老夫心里,可比什么都高兴!来来来!咱二人再饮一杯!”秋明礼举起酒杯又满饮了一杯,他心里的喜悦与感激已难以言表。他要感激这高高在上的老天,终于能放过了眼前这位卓尔不群的青年。
这一位气度从容、落落难合的青年,曾经就是他的梦
想,他的渴望,他全部精神的寄托!当他听闻这位青年竟然只剩三天好活之时,他颓然欲死,恨不得以身代之。与徐恪分开之后,这一日一夜的时间,他心中悲愤莫名,不知道把头顶的老天爷给骂了多少遍!责怪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如今,见徐恪竟然能平安无恙地来到草堂,这位秋先生的心里面,可又在不住地感激起老天来了……
这秋叶草堂多了一个丫头,果然就多了一番新的气象。非但前厅布置得更为精致净雅,更重要的,整个草堂的厨艺立时便升了一个档次。赵昱在乡村独立生活多年,手中的厨艺自非同一般,经她妙手烹制的菜肴,虽然都是些普通的菜蔬,但夹入口中,稍加咀嚼,味道确是不同凡响。秋明礼与徐恪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对赵昱的厨艺赞口不绝……
待得热菜上齐,徐恪便邀赵昱同桌吃饭,赵昱却坚辞不敢,她关了房门便远远地退下了。留下一老一少两人在房中,推杯把盏,你一口、我一杯,喝得不亦说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恪忽然想起了李淳风嘱托之事,便随口问道:
“老师可知,我青衣卫诏狱中,关了一个什么大将军,叫作李君羡的?他是何人?”
秋明礼一听,立即放下了手中木筷,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