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锦轻轻抽泣,脑海里四门闸困住陈远的场景也渐渐浮现。
她四下探头,却看到了熟悉的脸。
道袍不存,便只是裸露着精壮上身。
陈远正盘腿坐在地上,数着自己背来皇城的符篆有没有少,却感受到了邱锦的目光,也抬头,略略笑道:
“醒了。”
“嗯。”
此间已是暮色时分,废墟中的压抑,让邱锦不由自主地问道:
“陈道长……我们是死了吗?”
陈远摇了摇头,
“也许不是。”
邱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问:
“那便是国师死了?”
陈远想了想,点头:
“合理。”
“是陈道长杀得吗?”
邱锦的眼神中,多出一丝希冀与崇意。
陈远眉头微皱,目光轻瞥,看向如长廊般的落日余晖,轻笑一声道:
“谁知道呢。”
皇城废墟,琉璃碎瓦,粉砖裂砌。
邱锦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
“陈道长天下无双!!”
“陈道长天下无双!!”
回音荡漾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荡漾在皇城,在邱工,在合久郡旁荒山上的小院。
张大狗无力地坐在台阶上,也没有心情与一旁的酒池喝酒。
只是顺着仙鹤的毛,忽觉得天气晴朗起来。
酒池抱着酒葫芦,猛地嘬上几口,舒服地眯起了眼,醉醺醺道:
“大道亘古恒常,哪管他阴阳无序……师父果然说得没错,江山代有能人出啊……”
张大狗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只是心情变得大好,小声道:
“陈哥天下无双。”
桃木剑轻挥,像撕开了岁月的裂隙。
同年秋初。
邱锦亲自葬父,便落得个皇城中“杀兄弑父”的穷凶恶极之名。
邱工老祖从闭关中苏醒,便接手邱工政务,并贬邱锦为庶民,令其此生不得入皇城,死后皇祠无碑。
秋初,便是凉意薄薄。
淡妆邱锦,驾着匹瘦马,背着行囊,于古道之上,听闻鸦声一片。
她再不是高高在上的朝阳公主,也不是人人口中赞颂的天骄。
世人多愚昧,他们甚至不知国师之难由谁平也。
只是庙堂何言,他们便何言。
邱锦不知该去何处,只知道江湖多有趣。
便又不知江湖在何处。
走走停停,见山见水,岁岁年年,孑然一生。
直到有日,行至一小镇之前。
那牌匾上共谱有“四个牛”字,且称“犇牛镇”。
邱锦便觉得有趣,挑掉“犇”字下面两个牛,也便成了“牛牛镇。”
“如此,才可爱些。”
——
“噼里啪啦——”
张大狗点燃引信,捂着耳朵跑了老远。
便和几个小妖躲在大石头后,听着鞭炮声噼啪作响。
“大狗道士,你这么做,可是会吓着那些小野鬼的,等他们受了惊,可是要来找你算账!”
“慌什么,我还怕他们这些野鬼了,你可是小瞧了我这身本事!”张大狗倨傲道。
“嗨呀呀,人家打不过你,可还不会找陈道长告状了?”那小妖提醒道。
张大狗神色渐渐变得严肃,握着香支的手微微颤抖。
他吸了口冷气,又甩出一串炮仗。
“没事的,罚就罚,陈哥那点子责罚,与响炮仗的快乐,我还是分得清的。”
小妖还能怎么办,只能竖起大拇指。
荒山如今还是荒山,不论过去多少年,也无人问津。
与往日不同的是,便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小妖小鬼倒是繁多。
还有一个青年,叫酒池。
他喜欢与陈远、张大狗共饮,因着觉得这二人实在有趣。
一个不开心,一个没头脑,实在是太过有趣。
今天,酒池似乎又带来了喜事,脸上笑盈盈的,手里还提溜着两坛子酒。
陈远正剁着些柴草,小院里养了几头牲口,便是给做些草饲。
“快快,别剁了,陈道长,今个可是遇着好玩的了!”
陈远擦了擦汗,放下手中的草垛子,站起身,笑问:
“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酒池嬉皮笑脸道:
“蜀国那边有个小镇子,名字叫‘犇牛镇’,那里特产醉仙翁可是好喝得紧……”
“想着过年,我便去那镇子上打了几斤酒,却谁知,这‘犇牛镇’的名字竟然改了!”
小主,
陈远体会不到笑点,脸色有些僵硬,
“改成啥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