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却仍旧不敢抬头,只听得郑帝道:“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了,你不能不说的事便只管说罢。”
此时陈封反也冷静下来,虽仍不敢起身,却微微抬头,坦然道:“臣启陛下,臣请陛下为国立储,了却天下臣民日夜渴思之念。”
郑帝看着陈封,目光冰冷,说道:“陈封,你是武将,这也是你可以说的么?在这深宫之中,你尚且能寻到朕,此时又来议储君之事,朕若不从,你莫非要兵谏么?”
陈封连连叩首道:“臣不敢,陛下疑臣,臣有死而已。陛下,臣虽只一介武夫,然世受国恩,不敢不以身许国。臣为统兵武将,实不该妄言国储,然立储实是我郑国当下头等要事,臣若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实有愧于陛下之隆恩。是以臣思来想去,只得冒死进谏,请陛下为我郑国江山社稷,册封太子。陛下若能从臣所请,臣纵万死,亦无憾矣。”
郑帝哂笑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你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了?”
陈封道:“臣之心日月可鉴。陛下待臣如此恩重,臣若不思报国,岂不枉自为人?陛下,储君乃是国之根本,然我郑国自许公被废之后,已有五年未有储君,国无储君,福祸无常。方今正是我郑国日益强盛之时,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倘若有朝一日为储位之争致我郑国中落,便悔之晚矣。陛下圣明烛照万里,断无不思及此事之理,臣心愚钝,难识圣心,然臣私心以为,当此时,便是天大的事也不及立储之万一。臣恳请陛下,定储位以明臣心,方为我郑国强盛之根基,此事万不可再耽搁,若迁延日久,必生祸患。”
郑帝在榻上坐直了身子,目光越过陈封,望向山下那片胡泊,良久方才说道:“朕还道前儿个那般晚了,崔言还到你府上,不过是为代政事堂贺你一贺,却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你陈封也是糊涂,怎的便应了他?他崔言一句话,你便将身家性命都交与他么?”
陈封一惊,却不想只寥寥几句话,郑帝便已猜到前因后果,也未料到郑帝虽不理朝政,耳目竟也如此聪明,急忙叩头道:“臣...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是崔左丞向臣提及此事。然臣与崔左丞素无深交,臣甘心舍了身家性命,也非为崔左丞,实是为我大郑的江山社稷。臣多年征战,并无心朝政,亦不曾思及此事,是崔左丞向臣剖析朝政,臣才知储位乃是国家根本。崔左丞确是请臣向陛下进谏,然臣并未应了他,实是臣思之再三,若不如此,难报陛下隆恩之万一,这才冒死进谏。请陛下明鉴。”
郑帝道:“朝政要事,你二人如此串联,你可知罪么?”
陈封又叩头道:“臣知罪。然臣不敢为避罪而误了朝政要事,请陛下允臣所请,臣甘愿以死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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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帝冷笑两声道:“你陈封何其光明正大,你做君子,便要朕做小人么?这是你做臣子之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