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道倭寇的金银是藏在哪里的?”
“知道,草民知道,他们的金银都藏在屋子里,不是在床底下,就是在桌子底下,大老爷派人好好找找,肯定有地窖,三当家的藏银地就在他的床底下。”
小主,
沈有容听了挥挥手手,便有十几个人重新回到那些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
“你很不错,很老实,你叫啥名?家里有些什么人?”
“草民何阿菜。家住福建漳州城外疍民村,草民离开疍民村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可想回到福建老家去?”
“想草民做梦都想,可惜草民回不去了。”何阿菜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想回家也容易,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让如果让本官满意,本官可以想办法让你回老家去。”
听说自己要是立了功,便有机会回到老家去,何阿菜激动啊,开始巴拉巴拉的说自己这十一年的经历。
其他几个汉人也想立功,也开始了隔三差五的插嘴补充漏洞。只可怜了那些朝鲜人,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巴拉巴拉的说的啥。
自己也想说点什么,可惜自己不会说大明话,又插不上嘴,只好含着眼泪的看着那几个汉人在那里奋力的表现自己。
在他们的描述中,沈有容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这帮海盗是有上家的。他们抢到的东西会有人上门来收。就算是这里自种的水稻,稻谷也会有人上门来收购。
所以这里的海盗虽然干了很多年,却没有多少粮食储备。有多余的粮食都被换成了金银。
第二,他们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每年都能成功的抢到几次商船,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这些倭寇把金银细软运到岛外去过,每年抢来的货物都能卖到很多的金银。
海盗十多年的积攒,这小院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放得下,可是竟然没有在这个院子里找到多少,这不合情理。
半个时辰过去了。清理现场的人纷纷回来报告。首先八个粮仓里有七个粮仓是空的,只有一个粮仓里还有大半仓的粮食,初步估计应该有三百石左右。
沈有容问何阿菜:“你可知这个村子一年能产多少稻谷?”
何阿菜摇摇头:“回大老爷的话,草民不知道。不过阿辉知道,他是我们这里的账房,每年的粮食都是他在管。”
沈有容扫了一眼,被捆绑的躺在地上的那几个汉人:“谁是阿辉?”
“草民是阿辉,草民是阿辉,大老爷问的草民都知道。”躺在地上的一个精瘦老头回答。
看着被捆成粽子的这个老头,又是一个江南口音,沈有容示意:“给他松绑,让他起来回话。”
护卫们把那老头的绳子解开,那老头子也不敢造次,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跪好磕头:“谢大老爷开恩”。
“你叫阿辉?”沈有容冷冷的问。
“回大老爷话,草民叫阿辉。”
“本官听你口音,也是南方人,怎的到了这里为盗?”
“回大老爷的话,草民也不想干海盗啊。草民本是江南松江府上海县人,十三年前,草民备了一船货到朝鲜黄海道瓮津郡交易。
那船货是瓮津郡李郡守家商号定的货,草民千辛万苦把货送到了瓮津,换了一船人参毛皮等特产返回松江。
临出发前李郡守的管家找到了草民,让草民帮他带一个家人到江南去,并保证这人是他家的亲侄,是到江南去求学的,给了草民五十两银子仪程,求草民捎带一程。
草民看他那侄子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身边也只是跟着一个下人。再加上是李郡守的管家介绍的,草民就没往心里去,便同意了。
不想这天杀的管家坑害草民,登上草民船的哪里是什么读书的学子,就是这里的三当家,草民的船刚行至这岛附近,便被那帮倭寇围了起来。
草民防备不及,被那三当家杀了船上的护卫,抢了草民的船,只因为草民识文断字,这才把草民也绑上这岛来做了他们的账房。
大老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码头上看看,码头上的那条苍山船就是草民的,草民也不想给这些天杀的海盗做账房,可是草民逃不掉啊。
草民到了这岛上整整十三年,可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这岛,只可怜草民那妻儿老母,定然以为草民已经葬身鱼腹了,冤啊,草民实在是冤枉啊。”阿辉匍匐在地越说越伤心,终是控制不住情绪,痛哭失声。
沈有容听了这阿辉的描述,突然对那个三当家起了兴趣:“那三当家在哪里?抬过来本官看一看。”
何阿菜从地上爬起来,草民带老爷们去,那混蛋被炸死在外面了。
几个护卫跟着何阿菜到了外面的院墙下,从那死去的尸体里找到了三当家,几人提手的提手,拖脚的拖脚,把人拖到了沈有容的面前。
沈有容认真的打量这具尸体,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是看得出来,确实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很是英俊。
就算是死了,那死人脸都还带着一点书生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干杀人越货勾当的歹人,难怪能够轻松的骗过一个常年跑海的老生意人眼睛。
沈有容叹息一声:“行了,站起来说话,现在人也死了,你的仇也报了,既然你都到这里十三年了,这里的情况你应该很熟悉,说说这里的情况,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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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草民在说这里的事之前,先跟大老爷汇报一个情况,这里的海盗一共有八十六人,现在这里只有七十六人,还有十个人应该没在这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况,那些倭寇的银钱没在这院子里,而是在北面的一个山洞里,院子里放的都是些零散的钱,草民估计那些倭寇逃也是逃到那个山洞里。”
“是北方的哪座山?具体位置在哪里?”沈有容站起身来,看了看北面的方向。
“大老爷的话,草民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是哪座山头不知,更不知道具体的山洞在哪里,他们从来没让草民去过。”阿辉回答。
沈有容犀利的眼神扫视了地面一众海盗:“你们谁知道海盗的藏身基地在哪里?”
躺在地上的朝鲜族海盗们一脸的茫然,不知道问的是啥,几个汉人海盗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何阿菜忙不迭地说道:“大老爷,那个地方没人知道,平时只有倭寇去,其他的人一律不许跟随,就是三当家都没去过。”
“是啊,大老爷,那些倭寇贼的很,朝鲜人汉人都不准靠近那北面的几座山峰,所以草民估摸着他们的藏身地,就在北面的那几座山峄之上,具体是藏在什么位置,草民们真的是不知道。”
“马上去通知搜索的人员,逃跑在外的有十个人,搜索重点是北面的那几座山峰,注意搜索山峰里的大小山洞,一处也别放过。
千万注意,他们可能有火铳,如果实在搜索不到,在天黑前必须全部撤回来,
反正是在岛上,咱们有的是时间找他们,他们没有船也跑不掉。”沈有容马上安排人去通知搜索队伍。
“好了,逃跑倭寇的事就到这了,你继续说。”
“草民刚被绑在这岛上来的时候,这个岛上就有三十多户人家。开有四百来亩田,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逃民,逃到这里来。
这十多年来,陆陆续续的一共来了三十多户人家,全成了海盗的奴隶。现在这岛上一共有六十七户人家,开垦了一千六百多亩水田。收成二成归村民,八成归海盗。”
“可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也太狠了,二成归村民,那村民能吃饱饭吗?”沈有容旁边的一个老兵恨恨的骂道。
沈有容也笑了起来:“你们这里的海盗倒是挺有意思,干个海盗,竟然还分打劫的和种田的。”
“那是那是,大老爷有所不知,咱们这里的土地非常的长庄稼,一亩水田能出四五石稻谷,每亩地那些村民能留下一石自用,而且咱们这里一年还能种两季,加起来一亩地就有两石自用。
每户村民差不多都有二十余亩地,所以那些村民只是劳作比较累,吃还是勉强能吃得饱的。而且海盗们除了爱骚扰一下这里岛民的女人之外,对这些岛民还是不错的。
每年还会给村民每家每户发二斤食盐,其实这个岛上的村民还是比黄海道的农民生活要好得多。”阿辉忙辩解,只是这些辩解有些苍白无力罢了。
沈有容用他那可以杀人的目光看着阿辉的眼睛:“就是说你们这里一年两季,能收获上万石的粮食,可本官见这里的粮仓,只有三百石不到的存粮,你们一年向外转运上万石的粮食,就你们那三条小破船如何运出去的?”
“大老爷明鉴啊,不是俺们送出去,是他们派船过来收,一年来两次,每年的五月和九月各来一次。每次过来除了收购粮食,还把海盗抢的那些货物也卖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