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大龙从来和他们从军械所仓库离开的时候,原本准备的五架马车,变成了十架。
只给登州镖局留了一百条长枪和一百把雁翎刀。其余的全部都送到了码头,快速的装上了船。下午程风带着桂英和红玉赶着马车去了巡抚衙门后院,他要去给老师告别。
在袁可立家的饭桌上,他是非常认真的邀请老师到他的家里去小住几月。师母宋氏笑呵呵的给程风夹菜:“乖宝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可惜你老师公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去你家做客。”
程风一边埋头吃着饭,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师母放心,等学生从天津回到家,再从家里来登州接您和老师,差不多就两个月了。那时候老师有的是时间,现在不急。”
袁可立哈哈大笑:“还有两个月后老师就有时间了,你咋这么肯定两月后老师会闲下去?”
程风还是头也不抬的吃饭,同样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老师两个月后肯定不忙。”
宋氏慈爱的摸了摸程风的头:“行,要是两月后老师真的不忙了,师母也想去你家看看。”
程风这才抬起头来:“一言为定,到时候学生来接老师和师母,咱们先到城北门楼上去吃烧烤观沧海,然后就乘船去我家。”
啥是烧烤,袁可立夫妻不懂,但也没问。袁可立只是微笑着摸了摸程风的头:“行,到时候为师带你到城北城门楼上去吃烧烤观沧海。”
“好的,谢谢老师,到时候把沈老大人也带上,也好劝慰劝慰他,莫让他回到老家去生闷气,活活把自己给气死了。”
袁可立闻言老脸一沉,语气变得非常的严厉:“虚谷为何如此说沈大人?莫非沈大人得罪你了?你小子在这里诅咒人家?”
师母宋氏也赶紧拍了拍程风的小脑袋:“小孩子要知礼数,怎么能这样说沈大人呢?人家沈大人昨日还送你金锁,今日你就这么不说人好话。”
程风摇摇头:“老师师母多心了,我不是说沈大人的坏话,我只是觉得再过两个月沈大人肯定会心情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你怎么知道两个月后沈大人的心情会不好。”
程风还是埋头吃着自己的饭,一脸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脸上有霉气。印堂黯淡无光,两月内定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算了也不说这事了,过两月老师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跟老师说也说不明白。”
师母宋氏慈爱的揉了揉程风的头,转头劝慰袁可立:“好了老爷,不说这事了,小孩子的话你也别当真,不过是童言童语罢了”。
袁可立微微一笑:“夫人放心,小孩子童言童语之言,想的说的总是天马行空的,让人听不懂,老夫怎能跟一个他一般计较。”
“学生还有一件事想请老师帮忙。”程风歪着小眼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老师的眼神,觉得老师并没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放心里,便再次大着胆子提了第二个要求。
“啥事,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师能帮的肯定帮你。”袁可立不知这小徒弟又想要什么?
“老师,我看着登州城外好像有不少的流民。”
“是啊,还有八千多妇孺小孩呢,你想干什么。”
“老师,他们没地没家真的好可怜,特别是那些小孩子,每次我看见他们的样子都忍不住流泪。正好我们千户所人都跑光了,连种地的人都没有,要不老师帮帮忙,把这些人组织组织送到我家里去,老师只需要给他们两个月的粮食,剩下的就不用官府管了,只要给学生两个月的时间,学生就能养活他们。”
“如果你们家还有能力养活这八千多人,为师这里肯定没什么问题。”
“我们那里现在还有三万多亩的荒地,虽然都是产量很低的下等沙地,等我把良种买回来,那种沙地也能有高产。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搞大农场模式,再免他们三年粮税,他们肯定能养活自己。”
袁可立不明白为什么搞大庄园就可以养活很多人。但是看得出来自家这小徒弟一家是真心的想帮助官府解决流民的问题。
去年带走了两千多人口,这次还愿意一次性解决,还在这里求自己帮忙。可他哪里知道,做成这事,不是官府帮他家的忙,而是他家帮了官府的忙。
这种好事,袁可立怎会不答应,自然是应承下来:“这事没有问题,明天为师就安排人手统计人数,再安排人手送他们过去。”
大少托着小下巴想了想,又道:“老师,学生见城里的乞丐小孩也不少,老师也帮忙收罗收罗,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活的学生都要,吃奶的都行。一次把这登州城的流民乞丐全清空了,于老师名声也有好处。”
袁可立估算了一下:“如果加上城里的乞丐,估计得有一万多的人口,你家安排得了?”
大少猛点头:“一万人不多,三万多亩地,一人有三亩多,安排得下,有了这些人,千户所又能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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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拍拍程风脑袋:“虚谷安心去天津,这流民的事为师定会帮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回到登州环洋商会,程风马上召集程大龙、程二虎,刘有财,朱掌柜开会,根据和袁可立的谈话内容,决定让程二虎留下来处理流民收容的事宜,等登州官府组织好人员后,辅助官方先护送流民安全到达宁海州。
到达宁海州后再汇同宁海州剩余的流民一起回成山安置。程风特别强调这认的流民到达成山后,大部分人员安置在青山堡之外,先维修那些没人的村庄,按照红旗村和向阳村的模式,每一千人左右成立一支生产队。
另外从这些流民中挑选那些老实本分的安排二到三千人到红旗村和向阳村的对面新建两处新村。村名还是先叫新一村、新二村,正式的村名叫什么等大家回去之后再商议。
至于官府给的两月的粮食,程风建议先运到宁海洲的造船厂,流民只带十天的粮食走。剩余的等他们从天津回来时再装船运回。大家也觉得这样安排更好,都表示了赞同。
“另外还有就是这登州府买来的十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们,除了留下几个在这里帮忙的和那三个教书的姐姐外,其他的全部送回堡子里去,让他们跟着永寿哥哥学习。等我回去的时候,会让他们学着做一些新的东西。”
三月十一日,在登州府耽误了两天的程风,怀揣着老师袁可立给的书信、拜帖和徐光启的地址,带着刘有财,刘大贵,王掌柜一行人登上了海船。迎着呼呼的小北风,扬帆起锚,沿着海岸线奔向最终的目的地天津。
这是程大少第一次坐海船航行,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看着自家的海船缓慢的驶离登州府码头,眼前的海面越来越宽了,大少心里的兴奋劲就不要提了,快乐的都快飞上天。只是自从他在宁海州看到了那两条一千五百料的大船后,再也不叫自家这四条船为大海船了。
三月的小北风吹得正得劲,从登州到天津也算顺风。加之渤海的浪非常的小,坐在安装了飞翼帆的鸟船驾驶舱内的大少感觉小日子过得非常的奈斯。驾驶舱内装有小锅炉,舱室里暖洋洋的,又能喝上热水,还有两位姐姐照顾着,身边还跟着景开荣这个帅哥哥当护卫,这日子过得舒心得不行。
透过厚厚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另外的三条船明显的比自己这条慢很多。要不是时不时的转圈等待,估计早跑开了距离。
特别是这飞翼帆占地非常少,帆索简单需要人手少,操作更加容易,船上甲板空间很大,并不像别三条那样甲板上全是帆布帆索,显得整条船都乱七八糟的。
只是程风发现船只总是航行在看得见海岸线的近海。开始还有些纳闷,后来才发现船上并没有安装指南针,更没有六分仪,好像也没有人会牵星术。
这把大少爷气得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自己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把导航这种重要的装备给忘了,害得本可以直线航行的船只敢沿着海岸线航行。路程不由得就远了许多。
回去必须都装好,还要配上航海图才行,大少暗自发誓。可是又一想别的都好说,这六分仪难度挺大,必须先把望远镜搞出来,才能做得了这六分仪。
可是又一想还是不行,就算六分仪搞出来了,也没人会用,这船上的全是文盲,谁又懂得算数。看来还是要等着自己培养的那些学生们学出点眉目来才能用上六分仪。
现在能用上的只有指南针了。可惜自己在登州的时间太短,没时间去蓬莱阁,那里肯定有现成的罗盘卖。透过船窗看见随船的韦大匠正在甲板上研究考察新式船帆,正好可以叫他来问问。
大少也不让人直接驾驶舱外叫人,只是让舵手通过传声筒呼叫底舱的船员上甲板通知韦远武师傅少爷找他有事。
果然这传声筒还是很好用的,没两分钟,底层就上来了人,跑到甲板上去通知韦远武。程风这才叫人到驾驶舱外去,叫两人一起到驾驶舱来。
先询问了底舱船员听到呼叫时的位置,以及传声筒听到的声音是否清晰等等信息后才让船员离开。
然后才开始询问韦远武船舶航行定向的问题。结果韦远武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事情很简单啊,船舶在海上航行靠的是牵星术和指南针。”
大少奇了:“那我怎么没有看见指南针?”
韦远武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罗盘来,递给程凤:“所以你看这不就是罗盘吗?”
程风看着韦远武手上的罗盘有些愣愣的发呆:“这罗盘不装在操作台上的吗?”
“不是。”韦远武笑了:“那操作台是小东家你设计出来的,咱大明就没有出现过。以前的船又没有操作台,这罗盘自然就没地方安放。这不是新鲜事物嘛,要不是小东家你提醒,俺们都没想过要把罗盘安装在操作台上。”
“这倒也是,是我失误了,没有告诉你们。而且你手里的这个罗盘实在太小,不适合装在操作台上,安装在操作台上的罗盘要比你手里这个大很多,最起码也得像个脸盆大。对了你的罗盘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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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远武看看手里的小罗盘:“像这种小罗盘县城里应该是都有卖的,向小东家说的脸盆大的,可能需要定制。”
“这个到天津后找找看有没有卖的,牵星术会吗?”
韦远武笑了:“小东家,到了俺们这种品级的大匠,没有不会牵星术的,这些都是基础本事。”
牵星术大少听说过,只是没有见过,听说韦远武会牵星术,大少很好奇:“牵星术有工具吗?”
韦远武指了指堆放在墙角的一堆大小不一的方木板:“那些就是牵星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