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灵朴在黎明曜怀里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哭哑了还停不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说了好多好多。说芸香本来不想做姨娘的，但是因为有了个杜姨娘是温家的人，再抬一个姨娘最好是秦家的人，总得在她和芸乐之间选一个。芸香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夜没睡，最后同意做姨娘，条件是等年纪到了必须放芸乐出去做正房娘子。说杜仲也曾经偷偷哭过，因为涟栩见她都是叫“姨娘”。说茱萸本来也想做姨娘，但是太太的意思是先抬了芸香，等下一次再说茱萸的事……

黎明曜就揽着秦灵朴，认真听她在怀里时而低语喃呢，时而悲声哭诉，身上的衣服被眼泪鼻涕糊满也一动不动。直到秦灵朴自己哭累了，稍微恢复了点理智，发现自己面前的那块衣襟已经湿得透明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被黎明曜搂着。她赶紧坐直了身子，用手帕擦擦眼泪，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妹妹，刚才撒泼发疯，把妹妹衣服都毁了。平时也不敢说，趁着机会都倒给了妹妹，也不管妹妹要不要听……”

黎明曜笑了，说：“我听着呢。我听到了姐姐的苦，听到了姐姐的难，也知道了姐姐的深情，姐姐的煎熬。以后要是姐姐觉得苦闷了，就来我这里走走，说说，不能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秦灵朴眼睛一酸，又想哭，但是黎明曜把一面镜子举到她面前，笑着说：“两个眼睛都哭成桃儿了，快打水来洗一洗吧。”秦灵朴破涕为笑，叫进辛夷和芸乐，让她们去打点冷水和热水来。

这边秦灵朴自己冷敷着眼睛，还不忘让芸乐给黎明曜找一件衣服来换。秦灵朴比黎明曜娇小，衣服不太合身，辛夷就回去拿了一套来。

这边正忙着，那边温言倒是回来了。进门看到秦灵朴躺在床上盖着眼睛，先吓一跳，还是黎明曜解释说今天大嫂心情不太好，对着自己哭了一场，让温言等会也劝劝她。温言不明所以，又因为黎明曜在场，也不好问，也不好十分劝慰，只能用一些套话笼统安慰。

秦灵朴没理会温言，倒是对着黎明曜说：“辛苦妹妹今天听我絮叨了一天。改天请妹妹出去散心吃饭。到时候妹妹可一定要来哦！”黎明曜拉着秦灵朴的手说：“姐姐先把自己养好。身体好才是真的好，旁的先不想。”秦灵朴点点头，拉着黎明曜的手舍不得放，但辛夷来了，只得放手让黎明曜去换衣服。杜仲和茱萸伺候温言更衣，温言还要留黎明曜在这里吃晚饭，黎明曜笑着告辞了。

回芷兰苑的路上，丁香和辛夷都一言不发，黎明曜也不想说话，三个人就这么歪在车上。回了院子，辛夷和丁香给黎明曜摆好晚饭，一边一个坐着发愣，饭也不吃。

黎明曜知道这俩姑娘听了今天的话，都想着心上人，也不说破，只说：“快吃饭吧，等会凉了。”两个人也只好拿起筷子胡乱吃了些。吃完饭，辛夷沏上茶，就坐在窗边椅子上拿着个绣绷继续发呆。

黎明曜把她俩叫来，每人都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说：“今天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对别人说，清楚了吗？”二人点头。黎明曜又说：“一个两个回来就开始发愣，说说吧，想什么呢。”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说没什么，只是听了大奶奶的话心里堵得慌，才发愣的。黎明曜笑着摇摇头，说：“那你们说说，以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辛夷先说：“我们都是小姐的丫头，自然听小姐的安排。”丁香沉默了一会，也说：“听小姐安排。”黎明曜拉着丁香的手，说：“我还不知道你。轩郎有一阵子没送过东西来，也不见你，你心里也不好受。黄金万两易得，知心一个难求。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只听人家安排，到时候苦的是自己的一辈子。”丁香哭着说：“我知道啊小姐，可是我能怎么办！阿牛不见我，有差使也推给了别人，我能怎么办。”黎明曜让丁香拿一两银子出来，说：“明天你就去找阿牛，说我的话，让他和你一起给我去买一盒胭脂，两样点心。路上你和他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不许回来，听见没。”丁香愣在当场，好久才说：“哪……哪有姑娘家上赶着问人家的意思的……”黎明曜斜了她一眼，说：“你要不问，我就只当你放弃了。反正轩郎年龄也到了，辛夷也快十六了，到时候我直接把辛夷指给他，你可别后悔。”丁香急得不行，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理这边，黎明曜转身问辛夷：“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辛夷说：“我说过了，但凭小姐做主。”黎明曜看着她，问：“我真把你指给轩郎，你也愿意？”辛夷说：“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这辈子跟谁过不是过呢。轩郎开朗大气又踏实肯干，小姐真指了，我也可以。”丁香哭着从地上跳起来吼道：“你敢！明天我就去问他！”辛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去问啊，问清楚了，我自然不参与了。”丁香气哼哼地躺床上去了，佩兰趴在她耳边，不知在说什么。

见丁香走了，黎明曜把辛夷拉到身边坐下，悄声问她：“对二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