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朗转过身去背对着黎明曜，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过了一会，秦月朗转回头来，对着黎明曜笑了一笑，说：“多谢三姐姐提点。可仕途虽是一条好路，却也是一条天梯。走好了名垂千古，偏一点万人唾弃。我现在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能保证此生衣食无忧，何苦去闯这个独木桥呢。”

黎明曜叹了口气，说：“也不指望这一次就能说服三爷。三爷可以去问问家人的意思，老爷，太太，大奶奶，兄弟姐妺，你姨娘，都去问问吧。”

“姨娘？为什么要问她的意思？”秦月朗不解。黎明曜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娘。再叫姨娘，你都是她养下来的。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她说一声。”秦月朗笑了一声，说：“三姐姐，你经常有些奇怪的念头，但是听上去还似有些道理。行，就听姐姐的话，我回去问问他们。”

后面有十多天，秦月朗都没有到黎明曜这里来。秦灵朴自己来过两次，也没说什么，只是寻常聊天。到了第二十天上，秦月朗终于来了，人竟是瘦了一圈。

黎明曜吃惊地问他：“三爷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秦月朗显见的有些激动，一会坐下一会站起，后来索性不坐了，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黎明曜知道他这会子说不出话来，就默默地等着让他静下心来，让他自己说。

秦月朗停止了走动，站在屋子中间背对着黎明曜。突然，他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黎明曜，深深一揖，说：“多谢姐姐。”

黎明曜赶紧回礼，请他坐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秦月朗激动地说了好久，黎明曜终于明白这二十天发生了什么。

秦月朗回家后并没有先去找老爷太太，而是先找了自己的姨娘。姨娘激动地抱着他哭了一场，坚定地支持他去考科举，说姨娘有钱，可以供他，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定要去试试。

老爷太太反应不一。太太没说话，只是看着老爷。老爷先是不同意，任秦月朗怎么说都不同意，只让他学着做生意。秦月朗说着科举这条路的好处，自己都激动了起来，但老爷就是不为所动。秦三爷无奈，只得给老爷跪下了。

姨娘一看这情况，在一旁淌眼抹泪地哭，也跟着一起跪下了。老爷一生气走了，太太把他们母子二人骂了一顿，说姨娘冒撞不懂规矩，惹老爷生气；说秦月朗不肖，好好的去考什么科举，耽误生意。

母子二人并未放弃。秦月朗每天跪在老爷面前，姨娘每日跪在太太面前，就这么跪了八天。中间秦灵朴回娘家过一次，也帮着劝，老爷终于松口了，说要去考也可以，家里也会给他请老师，腾书房，但是他要保证，只考三次，三次不中就不再提此事，好好帮着大哥打理生意。太太见老爷松了口，也答应了，还找了做工的在院子边上收拾出一个厢耳房给秦月朗做书房。

本来秦月朗想早点来把这件事告诉黎明曜的，但是奈何姨娘前两天跪在太太面前的时候伤了膝盖，动弹不得，请医生敷药好几天，这两天才能下床走路。秦月朗看姨娘好转了，这才到温家来找黎明曜。

黎明曜笑着摇了摇头。光听着就能感受到这二十天秦月朗是怎么过来的，更何况是当事人自己。多少磨难经了过来，人能不瘦嘛。

秦月朗喝了口茶，说：“这些天我和姨娘说了好多。姨娘告诉我，她早有此意，但是先前老爷太太不重视我，说了也没用。再后来，我在生意上小有成就，姨娘觉得我会走生意这条路，就没再想着仕途这回事。这次是我自己对她说的，她说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就希望我能走仕途，跳出生意这个行当。她说，这一天，她盼了好多年了。”

黎明曜点头叹到：“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亲娘才能这么为着自己孩子着想。但是三爷，虽然你自己也明白，我还是想提醒你，这条路不好走，你和你姨娘，得做好准备才行。”

秦月朗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姨娘也知道。大姐姐也说这条路不好走，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大姐姐会支持我的。”说完，秦月朗笑道：“我何德何能，能有两位这样的好姐姐。还请姐姐受我一拜。”

当天回到家，秦月朗陪着姨娘在房里说话，听着姨娘絮絮叨叨说着以后的打算，秦月朗突然想起黎明曜白天说过的一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