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刘琦安插在荆武卒中任别部司马的东州士吴懿。
说实话,这个劝降的使者,吴懿是真心不想来,但刘琦将任务强行安插在了他的头上,他也就没有办法。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荆州将官,不在是当初随刘焉一同入蜀的东州士,两面逢源的事情,从他随刘琦出征开始,他就不可能再去做了。
“南阳郡刘府君帐下别部司马吴懿,见过都尉。”
论及职务,严镛也算是秩比两千石的一方镇将,吴懿自然要向他见礼。
“子远无需如此。”坐在上首的严镛,大马金刀地道:“当初君随刘益州初入蜀中,你我匆匆一晤,未及多言,不想数年之后再见之时,竟是这般情况。”
吴懿叹道:“物是人非,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严镛冷笑了几声,道:“吴司马今日来此,所谓何事?是为刘伯瑜下战书的?”
“非也。”吴懿从手中取出一份缣帛,递给了严镛身边的一名甲士,道:“刘府君久慕严公之名,甚为倾仰,今日特命我来送书信金箔重礼与严公,希望能够与严公共谋大事,不知严公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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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甲士将吴懿递过来的缣帛送到了严镛的面前,请他细看。
但严镛根本瞅都没瞅一眼,他拿过那卷缣帛,直接扔在了桌案上,道:“老夫年纪大了,这眼神花的很,看不清字,有什么话,子远直接跟老夫说就是。”
吴懿暗叹口气。
他也不是没有情商,今日单看严镛这个状态,就知道这事难成。
但他毕竟身负使命,即使知道事情难办,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他冲着严颜拱手道:“严公,刘焉意图称帝,暗造僭越违规器具,背反朝廷,不忠于朝!天子已下明诏,天下诸侯皆不容之,其虽为宗亲,目下实与叛贼无异,公身为汉臣,何其反助逆贼?”
严镛冷笑道:“谁是逆贼,尚还说不定!什么天子明诏,不过是董卓和刘景升暗中勾连,陷害刘益州而已,严某活了快一甲子了,难道连这点鬼魅道行都看不出来?你也未免太小瞧严某了。”
吴懿又道:“公如何这般不明事理?连令弟严颜,都已经弃暗投明,奉朝廷之命,前往汉中讨贼,公身为巴地严家家公门长,难道连自家弟弟都不如么?”
“休要与我提他,老夫已经与那畜生断绝关系!严颜匹夫已不是老夫之弟,我也不是他兄长……叛逆背主之贼,日后见了他,老夫必一刀杀之,以血家族之耻。”
吴懿脸上的表情,此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见他长叹口气,道:“严公,眼下刘焉已是卧病在床,汉中方面,房陵上庸等县已失,苏固身死,蜀中二教彼此互不相容,益州北部门户已开,犍为太守任岐与汉中贾龙南北呼应,如今我荆州军亦到,蜀中已是累卵之危,更兼刘范尚在刘府君之手……你觉得刘焉前途如何?”
严镛很是固执,道:“贾龙,任岐之辈,为虎作伥,借刘表刘琦之势方得这般猖獗,老夫固守江关,不能轻出!如若不然,焉能让他们得势?今日刘伯瑜驱兵来此,老夫正好借机与他一决雌雄!”
说罢,便见严镛突然站起身,拔出身后木架上的长剑,一挥之下砍断桌角。
“吴懿!回去告诉刘伯瑜,他若是有能耐,便来攻关,休要让你这等无耻降将前来劝降,老夫不吃他这一套!”
听了严镛的话,吴懿的脸儿有点挂不住了。
他恼羞成怒地道:“严公,我好心劝你,你如何说我是无耻降将?”
严镛冷笑一声,道:“难道你不是么?你丢弃妻儿族人不顾,为独善其身而卖主求荣,投奔刘伯瑜麾下,老夫没说你豚犬不如,便已然是给你了面子,你还待怎样?”
吴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暴怒,口气亦是转冷。
“严公,就算你适才之言都对,但你好像漏听了吴某言中一事吧?”
严镛眉头微皱:“何事?”
“我适才说了,刘范如今就在府君营中,严公若是执迷不悟,非要与我家府君对阵……也行!我家府君说了,若是等到他真攻关的那一日,便会将刘范押解到关前,腰斩祭旗,以鼓三军士气!严公,你为刘焉尽忠职守,稳守江关,可若是他的嫡长子死在你的关下,试问你便是守住了江关,又有何用?你严家今后在蜀中,焉有安宁之日?”
这一番话说完,严镛傲然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