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头顶的明月散发出丝丝微光。
茂密的山林中,绍筱柔趁着村民们还在救火的空隙,卷走家里的积蓄,借着月色悄悄跑出村子。
她捂着还在渗血的眼眶,心底恨意滔天。
这回重生,自己分明是照着曾经的经历又来了一遍,不过是提前了一年而已,怎的加上那大傻子以后,结果却出了意外?
该死的绍家人,果然不管男女老少,就是与她相克。
如今,她瞎了一只眼睛,又怎么能博得荣王欢心?
可让绍筱柔自尽重来,她却又狠不下心,唯恐时间继续倒流,万一真遂了绍驴蛋的心意,自己届时便只能坐以待毙了。
眼看山脚下一条火光长龙朝自己追来,不时还伴随着几声狗吠,绍筱柔只得咬着牙,拖着一身伤往前跑。
然而,她被敲断的手臂和肋骨不时传来阵阵巨痛,仅存的一只眼睛也仿佛受到影响,视力愈发模糊,数次因看不清道路而被枯枝青藤绊倒。
“汪汪汪!”
眼看着身后的村民带着猎犬不断逼近。
绍筱柔心跳如雷,瞥向附近一处臭泥沼,咬了咬嘴唇,紧闭双眼纵身跃入其中,将全身浸湿涂抹均匀,挪移身躯藏匿于一簇芦苇丛下。
【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有预感,若是自己不是亲手将绍驴蛋杀了,哪怕她重生多少次,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所以,绍筱柔哪怕这一回没法如愿进入荣王府,成为荣王妃,也得去京城将那个祸患除掉。
她一定要进京。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京城解决掉绍驴蛋后,再重新开始。
抱着这样的信念,绍筱柔哪怕感觉到周身似乎有无数水蛭蠕虫在身上爬动,腐朽发臭的黑泥微微泛起气泡,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气息,她也依旧紧咬牙关,强忍着痛苦,丝毫不敢动弹地隐匿在泥沼之中。
“哒哒哒!”
“汪汪汪!”
山路上,一阵紧密的脚步声伴着犬吠声,在火光的映照下由远及近,直至一行人在臭泥坑附近徘徊不前。
为首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持狗绳,借着火光四处查看,却没发现追踪者的任何踪影,不禁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旁边的村民见状,神色愈发焦灼,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张叔,你怎么忽然停在这里了?那个绍大妮究竟在哪里,咱们还连个影儿都没瞧见,会不会是你这狗带错路了?”
另一人闻言也点头附和:
“是啊,张叔,会不会是你家这狗子闻错味儿了?我这还有一件从绍家老宅拿出来的衣裳,要不你让这只狗再闻一闻味道?”
这人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一件半新的衣裳。
这一举动,引得周围人纷纷调侃:
“哎哟,怪不得我刚才见你身上鼓鼓囊囊的,原来是藏了东西啊。”
“栓子这是想娶媳妇了?改天叔让你婶儿给你找找哪家姑娘合适,不过这女魔头可不兴想啊,万一娶回家,可是会出人命的。”
“我说栓子,这么晦气的东西你留着干嘛?赶紧扔地上,给狗闻个味儿就算了,可别真有啥想法。”
……
“不,不是,你们别胡说。”栓子眼看这群人越说越离谱,吓得连连摆手:
“我就是看这衣服还很新,被烧了可惜,正好我家小妹和绍大妮身形差不多,就……就想着收起来给……给我妹穿,真没别的意思。”
他说到这,脸也有些红得发烫。
哪怕绍大妮被抓到必死无疑,可自己拿了她的衣服,也算是偷,因而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其余村民见状也不好再说笑,毕竟绍家三口被杀,凶手还是他们家大孙女。
且这女魔头平素与他们多有往来,众人念及此处,心下悚然,当即没了打趣的心思,神色紧张的看向村中猎户。
却见这人蹲在地上,伸手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凑近鼻尖一闻,泥土中那股夹杂着的丝丝血腥味扑鼻而来。
旁边村民小心出声询问:
“张叔,您看出她跑哪儿去吗?是不是这个方向?”
“嗯,这个方向错不了,大家先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藏起来了,实在没发现,咱们再往前追一段看看。”
张叔点头回应。
随后扔掉手里的泥巴,拍了拍手,接过一根火把在地上仔细搜查血渍的方向,其余人见状也开始四处观察起来。
可惜,因绍筱柔事先有所遮掩,这些人并未察觉她藏身于泥沼之中的身影。
而一旁的猎犬倒是耸动着鼻子,在泥沼边兜转一圈,被其中刺鼻的腥臭味熏得连连打喷嚏,摇了摇尾巴,索性抬起一条后腿,往旁边的芦苇丛底下撒了一泡尿。
“哗啦啦——”
一股热流不偏不倚恰巧淋在绍筱柔头上,顺着发丝流淌至面庞,甚至钻入她口中,恶心得令她险些失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