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的桑塔纳碾过兴隆镇积雪的街道，车载录音机卡着李晓燕录制的计算机教学磁带："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DOS系统的树状目录......"

沙哑的嗓音混着电流杂音，碾过张煜记忆里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

县医院消毒水味中飘着煎中药的苦涩。

李晓燕躺在泛黄的床单里，输液管缠绕着蓝皮日记本。

见到张煜时，她挣扎着摸出枕头下的3.5英寸软盘："孩子们做的电子贺卡......"

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痰盂里浮动的血沫中夹杂着暗褐色颗粒——那是她坚持服用的桦树茸粉末。

张煜攥紧软盘，金属外壳的棱角刺痛掌心，想起大三那年苏晚晴被主板划破的脚踝，血珠滴在服务器芯片上形成短路。

京大饭店的旋转门吞没了苏晚晴的香奈儿套装。

她踩着十公分细高跟踏入电梯，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故意松开，露出玫瑰纹身的尖刺。

红森资本的代表盯着她锁骨下的枪伤疤痕："苏小姐要是愿意共享教育系统的数据......"

"我们的防火墙昨天刚拦截了三十七次攻击。"

她将红酒泼在对方阿玛尼西装上，紫红色液体顺着《投资协议》的条款流淌，"告诉你们在水木的内鬼，下次用更隐蔽的端口。"

协和医院阳光房的键盘声如雨打芭蕉。李晓燕教小病友用Turbo C画星星，化疗针眼在苍白的手背上连成星座。

张煜蹲在走廊组装捐赠的486电脑，听见病房传来生硬的《致爱丽丝》——那是他用8086汇编语言编写的音乐程序。

苏晚晴的越洋电话在午夜响起："纳斯达克的钟声能盖过心电监护仪吗？"

背景音里传来硅谷的暴雨，她的呼吸混着加州红酒的酸涩："我破解了玫瑰纹身的密码，是当年你写在蓝皮本上的第一行代码。"

千禧年倒计时三天，西关村创业大街的霓虹灯在雪地上投出诡谲光谱。

苏晚晴裹着银狐裘推开玻璃门，服务器阵列的蓝光在她脸上流动："接受并购就能救李晓燕，代价是注销教育系统的所有数据。"

张煜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液晶屏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十四岁的李晓燕在冰面写下"要当老师"，二十岁的苏晚晴在硅谷枪战中护住域名证书。

机房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代码里埋藏的彩蛋——李晓燕用ASCII字符拼成的笑脸。

新世纪第一缕阳光刺破协和医院顶楼的防辐射玻璃。

李晓燕的呼吸面罩蒙着白雾，手指在张煜掌心画出颤抖的二进制代码：0 0 0 0 0（HELLO）。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脆响，苏晚晴的貂皮大衣沾着纳斯达克的彩带碎屑。

"你的教育系统保住了。"她将并购协议撕成雪片，胸口的和田玉坠裂开细纹，"但我的玫瑰死了。"

张煜望向窗外，朝阳正融化未名湖的残冰，周大勇的连锁网吧招牌在晨雾中次第亮起，每个LED屏都闪烁着"hello world"。